这话语嗯喃出口,白离忧方才意识到这一语有所歧义,她毕竟还是个后宫之人,询问早朝着实不妥,于是便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询问政事,只是想知晓……”
“无事。”殷无方自然懂她,于是便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中,轻声道:“那第二个刺客行刺的事被压了下去,暂时没传出去。而七夕盛宴伤的事情闹得大,人人皆知是顾氏女所做,却不知其中细节,所以不敢妄议,亦不敢帮顾都尉言说只言片语。”
“咱们进去看看吧。”白离忧心下也同样的不是滋味,于是便撇撇嘴唇,轻声的提议道。
今日见罢了顾氏女,想必很多事情都会有一个答案了。
殷无方点点头,作势便挽起白离忧的手,将人带入了永巷之中。
微弱的烛火点燃了永巷牢房之中仅存的光亮,有些许恐怖琐碎的声音不断弥漫,似是鼠蚁作祟。而在这一片凄冷之中,绵绵不断的哭声也显得极为刺耳。
“呜呜呜……”女子抽泣着,若是放在平日,这纤细的声音必然会惹人怜爱不已,可是在永巷之中——
在永巷之中,不论是当值的狱卒,还是犯下罪过的犯人,皆不会为之所动。
白离忧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殷无方紧攥着自己的手,轻声嗯喃道:“无方,你听。”
殷无方极为配合的放下了脚步声,以最微弱的声响缓缓的靠近那关着顾氏女的牢房。一路哭声不断,还伴随着一阵阵叹息。
“雪儿啊,爹说过,就算是天塌下来,爹都会帮你扛着。可是你这什么都不说,你要爹如何是好呢?”顾都尉隔着一间牢狱,面含苦涩道。
顾雪唐突的摇了摇头,她散落在脸颊的鬓发随着其激烈的动作而晃了晃,显得极为可怖,就似是从十里阎罗殿爬出的厉鬼。
她的声音已经哭哑,却仍执拗道:“爹,我真的没有。”
顾都尉神色瞬间变得复杂:“你说你没有,可你当真朝着圣上刺去了。那银针,也当真是从你手上取下的。你只需要告诉爹实情,就算你说是不小心,爹也信,爹也会为你给圣上求情……可是,你却说你没有。”
原先在她清醒过来之前,他亦是相信她不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可是如今,顾都尉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来。
顾雪愣了愣,似是着实的不相信顾都尉所言。
片刻之后,她方才高声回应道:“爹,我真的没有!”
顾都尉冷下来一张脸,喃喃道:“那银针从何而来?那是医用的银针,咱们家可是没有的。”
“我不记得……”顾雪抬起自己并未碎骨的那只手,细细的看着手上划开的血迹,瞬间便变得泪眼朦胧。
她不仅仅不记得那银针是从何而来,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行刺于天子的。可是身上的伤痕,和眼前狼狈的父亲却都无时不刻的不在告诉自己,她已经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罪人。
“爹,我知晓你不相信我,我也快要不相信自己了……”顾雪撇了撇嘴,任由着眼泪一滴滴的滴落下来:“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我记忆之中,我还在顾府之中,娘亲叮嘱我明日入宫献礼要好好的打扮,之后我便睡下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这里好黑,我好怕,我想娘亲了……”
即便是脸颊已经被污垢填满,可顾雪的模样却仍是我见犹怜。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的的确确不像说谎。
这般孱弱的模样,才似是顾家嫡女顾雪,和当日刺杀天子的人判若两人!
“难道是被附身了不成!”想到了这种可能,顾都尉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苍天啊,我顾某此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何要这般报应于我顾家?就算是要报应,也该报应我才对,雪儿她还如此年少,如此年少啊——”
白离忧听闻见了此处,终是从黑暗之中渡步而出,几分坚定道:“这普天之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子民,都有圣上庇护,岂能容忍鬼怪作祟?”
顾都尉诧异了一刻,才认清眼前身着着凤服的人,迅速的便隔着那牢狱给二人跪了下来:“圣上,皇后娘娘!”
说罢之后,又抬眼望了望同样愣神的顾雪道:“还不快见过皇上皇后!”
“臣女……见过……圣上,皇后娘娘。”顾雪同白离忧对视了一眼,立刻躲闪回了视线,一边颤栗一边颔首道。
白离忧侧眸望了望此处的狱卒,启唇道:“你们都下去。”
狱卒心下猛地悸动,忙道:“皇后娘娘,这里是重犯,属下怕他们再对圣上不轨。”
“下去。”殷无方蹙了蹙眉,迅速的发号施令:“有着铜墙铁壁和枷锁为隔,他们要如何行不轨之事?你们都先下去,朕要亲自的审理他们。”
“是。”见殷无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狱卒自然没有了留下的理由,只得行下礼节匆匆退下。
脚步声缓缓消失在了耳边,此处便是变得更为寂静,顾都尉和顾氏女皆是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出。
白离忧侧眸望着眼前的二人,淡淡道:“我方才听顾都尉说,是怀疑妖灵作祟?”
她的话语太过于坚定,带着不容言说的威严,顾都尉愣了愣,思索片刻之后,才咬牙开口道:“这天下有圣上庇佑,自然……不会有妖灵敢作祟。只是,我这女儿不知是染了什么怪病,昨日突然对圣上做出格之事,而几日,竟将昨天一整日的事情尽数忘了个干净。我一时心急,方才起了别心,唯恐着是妖灵在霍乱。”
“出格之事。”白离忧默默的念叨了这几个字眼一遍,又道:“这似乎同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脱不开关联。”
原本心下惶恐不已的顾雪却是突然的颤了颤身子,鼓起勇气道:“皇后娘娘,这件事,与父亲无关的。”
“那你告诉我,与谁有关?”白离忧轻缓一笑,仔细的观察着顾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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