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东昌府
次日，一行人一大早就再次上路。
天上的雪已经停了，但道路却变得更加泥泞。夜里没有睡好的石逸坐在马车上，在颠簸中一路迷迷糊糊，也顾不得欣赏沿途的风景。
道路难行，为了不耽误行程，一行人中午也没有休息，只是在马车上啃了几口干粮就继续赶路。
雪后初晴，晚霞满天。
“府城到了。”赶车的车夫扬起马鞭，遥指远方笑着道。
坐在车中的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几个年轻人更是顾不得地上的泥泞，跳下马车向前方望去。
道路尽头，一座城郭出现在众人眼中，夕阳下青黑色的城墙巍峨雄伟，仿佛一头巨兽卧在原野之上，在它身旁，一条大河波光粼粼缓缓流过，河面上依稀可见点点帆影。
“前面就是东昌府府城，那条大河就是我梁国第一大河沅江。”圆厚指着远方的大城和长河笑道，“明日我们就能从沅水放舟直下，如果一切顺利，十天后就可到达神京，这样我们就可提前十几天到河间府。”
石逸看着远方的城郭心中也十分激动。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看见一座真正的城池，虽然和前世所见的城市相比算不得什么，但是这蓦然映入眼帘的壮阔景象，依然让人心生感动。
踏着晚霞，马车蹄蹄嗒嗒来到府城前。城门守卫的兵士查看马车，发现是一群僧人，只是简单盘问了几句就放进了城中。
梁国崇佛，僧人的地位很高，不仅城门的兵士没有留难，入城后众人找到家客栈，客栈的掌柜也十分的殷勤，忙不迭的吩咐伙计准备吃食和热水，亲自招呼众僧住下。
一行人打发马车返回潜山镇后，就在客栈中用过斋饭，便回房休息。
第二天清辰，圆厚离开客栈前往城北的码头，联系前往神京的船只。石逸一番软磨硬泡，也跟着圆厚一起出了客栈。
因为刚下过雪的缘故，府城的道路上结着一层薄冰，行人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跌倒，路上的车辆也都行驶得小心翼翼。
从客栈到码头有大约半个时辰的路途，圆厚对府城的道路十分熟悉，两人在巷子路边买了两个热腾腾的素包子，一边走一边吃，一路穿街过巷，天光大亮时已来到了城北的码头。
和行人稀少的城区街道不同，清晨的码头却是热闹非常。码头边一艘艘停泊的船只正准备扬帆出行，岸上赶着上船的人行色匆匆，几艘货船正在装货，一群赤膊大汉扛着巨大的货包，即使在凛冽的北风中，依然满头大汗，远远看去身上热气蒸腾。
码头旁有一座上下两层的茶楼，茶楼的门口还挂着个牙行的招牌。两人来到茶楼门口，发现茶楼里已经坐着不少人。
圆厚让石逸在茶楼门口等候，自己先去茶楼里牙行打听消息。在这里，只要出得起价钱，码头上的一切都可以为你办得妥妥帖帖。
石逸百无聊赖地站在茶楼门口，忽然发现离他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小摊，一个老头正从木桶里盛出一小碗白花花的东西，然后在上面浇上糖汁，一股浓郁的豆香扑鼻而来。
“豆腐脑。”石逸惊喜地低呼一声，快步来到小摊前，“老人家，给我来一碗。”
“好的，来了。”老头手脚麻利地盛出一碗，浇上糖汁递给石逸，然后从旁边端来一把小木凳，“小师傅，坐着吃。”
石逸谢过后坐在小木凳上，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豆腐脑，脸上满是惬意。
“小师傅不是这府城的吧？”小摊一时没有生意，老头看了看石逸，笑着问道。
“不是，您老怎么看出来的？”石逸微微有些诧异。
“哈哈哈，我在这码头待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小师傅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是准备在码头找船吧？”老头得意地笑道。
“厉害！”石逸向老头竖起了大拇指。
“这码头可是个是非之地，小师傅在这里可要小心，有些人千万不要去招惹。”老头低声地提醒道。
石逸闻言精神一振，凑到老头身前，低声恳求道：“老伯，您给我说说，那些人不能惹，也好给我提个醒。”
老头是个健谈之人，此刻来了兴致，见摊子没什么生意，索性放下手中的勺子，“这东昌府的码头每日来往可谓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码头上最大的势力是江汉帮和黑虎会。”
“这江汉帮和黑虎会都是干什么的？”石逸也听得来了兴致。
“江汉帮其实就是一群码头上卖苦力的苦哈哈，你看，那些抗大包的都是江汉帮的人。”老头说着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码头上大多数见不得人的生意都属于黑虎会，你看那几个茶楼门口的就是黑虎会的人。”
石逸抬头看去，茶楼门口站着几个帽歪领斜的汉子，寒风中还敞开着衣扣，露出胸前黑虎的纹身，不时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那些正在扛包的汉子。
“其实你们这些外来人，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老头见石逸很注意那几个黑虎会的汉子，笑着解释道。
“这两帮人是不是有什么矛盾？”石逸低声问道。
“抢地盘呗，这两帮人那个月不干上几次。”老头不以为意地笑道。
“老伯，有生意了。”石逸笑着提醒道。
老头应了一声，忙过去盛着豆腐脑。
“黑虎会的人来了。”突然一个赤膊的汉子边跑边喊的跑了过来，在他身后追着三四十个手持木棍的大汉。
正在扛包的江汉帮的人将手中货包扔在地上，不知从什么地方操出了木棍，狂呼着迎了上去。
两帮人在街中相遇，也不多说，噼里啪啦打作一团。
石逸发现很有趣的事情，街面上的行人，除了那些外地来人有点慌乱，其余的人都十分镇定，大多数人只是退到街边，并没有急于离开。
买豆腐脑的老头只是把摊子往街边挪了挪，而刚买了碗豆腐脑那人端着小碗蹲在路边，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的观看着街中的打斗，不远处几个捕快也站在一旁围观，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石逸站在街边观瞧，很快发现争斗的双方都是些普通人，并没有真正的武者，而且双方的武器都只是些木棍，看上去打得激烈，实际上都有分寸，受伤倒地的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会致命。
石逸看得有点惆怅，这完全颠覆了他心目中黑帮火并的美好记忆，你说你们不整点土炮、打字机之类的高科技，起码得有斧头吧？
没有斧头看得不过瘾啊！
石逸一边喝着豆腐脑，一边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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