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想象过千千万万再次见面的场景，所有的想象都诠释不了此时此刻的心情。
所有的汹涌最终还是强制褪去，心底一片淡然。
“他看到你了，顾晚，先提醒你一句，别在同一个地方摔两跤。”
蓝劭霆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顾晚轻笑：“当然。我们是想让他摔跤的。”
“那就好。”蓝劭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环过她的腰肢正转过方向，却是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脚步。
“陆总，好久不见。”蓝劭霆伸出手来，对面的男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是望向了他身旁的女人。
那目光。炙热如火却又冷若冰霜，顾晚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让这样极致的矛盾。又或者，当看到一个自以为已经消失人世的人。任谁都是会震惊的。
“陆总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顾晚笑着伸出手去，那是她曾经演练多次的微笑。她相信自己此刻淡定从容大方。只是对面的男人却依然紧紧锁着她的脸，似乎一分一毫都不想错过，又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里捕捉些什么。
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回应，顾晚正要缩回手去，却被男人忽然之间伸过来的手握住，随即响起的是沙哑磁性的嗓音：“初次？”
“如果报纸杂志电视上也算的话，就不是初次。陆总大名鼎鼎，常常上财经头条，想不认识您都难。”顾晚挣了挣手腕，奈何男人手似铁钳，那样紧地握着，根本就挣脱不开。
他依然还在看着她，掺杂了众多情绪的审视，他那么高，她需要仰视才能迎上他的视线。
那样的目光难以形容，她竟是觉得自己的心还在隐隐作痛。真是厌恶极了这样的感觉，即便他是天之骄子，她不是再也不愿意爱他了么？
好了伤疤，也不能忘了疼。
“小浣，陪我去跟白总打个招呼。”蓝劭霆的目光淡淡扫过陆景琛的手，强势搂过她的腰径直往前走去。
手里的温度骤失，心底不知道是空落还是跳腾，陆景琛望着那样刺目相拥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个字。
小浣？
他叫她小浣？他们之间那么亲密，蓝劭霆的手扶着她的腰，而她嫣然而笑。
她不是小浣，她是顾晚，他的顾晚，只属于他陆景琛的顾晚。
手里的酒杯“卡擦”一声碎裂成片，耳边是傅子珊的惊呼声：“陆大哥，你怎么了？疼不疼？我马上去找药！”
陆景琛垂眸，正看到她情意绵绵惊慌心疼的眼。她那样小心翼翼地吹着他的手，急得就要流下泪来。
都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孩子进入他的世界。他对她，因为有着傅雅凝，所以不一样。但他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女孩子，竟然能残忍至此。
爱情哪怕是掠夺，也不是这样的方式。
“陆大哥，我去帮你找药……”傅子珊才抬头，就撞上了他冰冷的目光，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眨了眨眼，笑道，“陆大哥，你怎么……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你姐姐。这点小伤口，跟那样的熊熊大火，怎么比？”
“是啊，姐姐……姐姐一定很疼。陆大哥，我去帮你拿药。”傅子珊转身，却总觉得芒刺在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但他若是发现了什么，怎么可能还对她那么好？
足足平定了五分钟，傅子珊才拿着药走出。
这阵子越发疑神疑鬼了，这样不好。傅子珊摇了摇头。撇去那些胡思乱想，却被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惊愣在原地。
米白色的长裙，长发随意披肩，这样的打扮。在宴会场不算是隆重的，她却是一眼能认出她。
一直都是天之骄女一样的存在，在任何时候她都是体态得宜，而那点别头发的小动作。她还曾经偷偷地模仿过，可是顾晚，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亲眼看着她跳下去，她砸了陆景琛失去了最好的救援时机。那样的深海，她不可能死而复生。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那些场景，都是真切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那道米白色的身影忽然转身。当那张跟顾晚一模一样的脸对着她微笑的时候，她整个人惊得后退了两步，手上的药也掉落在地。
顾晚，是顾晚！
指甲掐进肉里。看着顾晚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笑得温柔而又无害，傅子珊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的恐惧感让她整个人微微战栗。
“小姐，你的药掉了。”顾晚弯身捡起药放入她手中，“是陆总受伤了么？”
声音有点不一样，这个女人的声音比顾晚哑了点，但听上去依然好听。那么，这是同一个人么？
“小姐？”
“……”傅子珊不太自在地笑了笑，“是啊，我去给他上药。谢谢你。”
顾晚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我过去打个招呼。”
“哦，好。”
傅子珊笑得有些勉强，这个女人的出现太过突然。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彼此认识的痕迹，但是……人有相似，竟然能这般相似么？
不可能。
可是那个跳入海里的女人。怎么可能能回到这样的场合？她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背景。
若说她没死，也不可能。
恐慌一点点蔓延，总觉得有些事情像是开始脱离掌控，可是她又找不到丝毫源头。
***
推开门，冷风吹过的感觉，很能让人清醒。
走到了一旁的走廊处，顾晚深深地呼吸。南城的夜空还是这般，比美国的更蓝更亮，明明知道自己回来，一定会与故人重逢，但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那种冲击，那种隐忍，真的可以到达崩溃边缘。
她已经不再想去回忆，可是回忆却会在任何空隙汹涌。心底的疼痛和窒息。只有自己才能懂。
她应该时刻提醒自己，回来是要做什么。可是那个男人，刚刚望着她的时候，她怎么会感觉到他的沉痛？他已经让她失去了家，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孩子，他把她生生逼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能从他眼中读到情感？
疯了吧，顾晚？
顾晚摇头，撇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身上却是一重，一件男士西装落到了她的肩头。
“蓝少，谢谢。”
顾晚伸手拢了拢西装，低头却发现并不是蓝劭霆那一件，她惊诧地转身，那人高大的身影跟夜色融为一体，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脸上看出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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