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痛死我了。”桑纪瑶揉了揉后背,一不小心碰到宋渊搂住自己的手,脸一红,背立马不痛了。
“没让你摔船板算对得起你。”宋渊缓缓把她放开,每一寸肌肤的离开都感觉藕断丝连,联系硬生生扯不断。
“对了,跟你说一句,刚才你与祝尚书在楼阁说话的时候,”他顿了顿,看着桑纪瑶渐渐睁大的眼睛,知道事情已经说了一半,于事无补了,所以道一句:“我在。”
“所以呢?”
“有些寒心。”
桑纪瑶苍白一笑,“真没想……”她真没想过让他知道那些,大多数时候觉得说了一句伤人的话,只要那个人没听见就不打紧,所以算作没有伤害。有的时候,譬如现在,就是不能心安理得,“不是早应该寒心了吧?”
为了体面,不如将计就计。
宋渊看看天,点点头,有些唏嘘的道:“是啊,早也有些寒心,不过你联合别人来对付我,感觉终归不一样,”他遇强则刚,干脆表现的更加包容,袖子抚上桑纪瑶嘴角,哪儿还有刚才呕吐的残余,像极了自己而今一身狼狈,“觉得恶心,就不要做让自己都恶心的事。”
桑纪瑶推开他手,愤恨道:“不要你管!”
之后眼睛就红了一圈。
“我也不想管,可是我……我做不到啊,我是个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都觉得我最需要做得就是无情无义,我真的做不到啊……”
桑纪瑶连连退后,跳去水中,冷水洗去泪渍。
为什么看着你受伤,我更受伤。
好像你特别需要我啊,宋渊,即使是这样也对我狠不下心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宋大人,何不那样干脆更好,这样或许我早就对你下手了。
何必……
“殿下,”无常一把将宋渊拉回,“欲成大事者不可耽于私情。”
回应的只有冷冰冰的声音:“这样叫我,不怕被人发现么?”
无常比划道:“当年我挥刀断舌,一为不说出当年的秘密,二为能与殿下这样说话。”
“你又要说你为我做了多少,要我如何如何去做你想要的是么?”宋渊的表情透露出明显的愤恨与厌恶,无常第一次正视这个表情。尽管以前不是没有看过,但那时宋渊总会各种掩饰,哪有今天这般直接。
他心慌了。
“那本来就是殿下的东西……对了,祝尚书请您来这里,是因为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么?”
宋渊:“恐怕这也是他想知道的吧,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调查。不过大师不必担心,您与我一向相处有度,他能发现什么呢?我真正担心的是,他把我困在这里,再派人去折我羽翼。”
无常一惊,“那可如何是好?”
宋渊:“我的羽翼如何,满朝文武都知道。只怕我出来了他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大人有何打算,坐以待毙吗?”无常话一句接一句,有咄咄逼人之感,直到宋渊脸上出现一丝不悦
宋渊挑眉笑了笑,“不然我人在里面,还能干嘛?指点江山吗?况且,您难道不知道亲情是最顽固的陪伴,我有什么办法?”
“亲人?”
“对啊,亲人。”
无常不能说话,但眼睛里的惊恐已经证明了一切,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说出来的话多么有力。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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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侧,折子铺天盖地。周敬亭身旁一个小太监又搬过来一叠,看着眼前景象直叹气。
“这都是什么啊?”
“是朝中大臣关于派遣怜英公主和亲一事发表的见解,大多数人赞同这门婚事。真的是,搞不懂这些人,党派都党派得这么明显,生怕皇上不知道么?”周敬亭坐在椅子上,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他帮皇上处理奏折已经几月了,但大臣们还没有几个知道的。
这才是可怕之处,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大臣的奏折都经他手。有利的奏上。不利的扣下,将信里头的一字一句记到心里。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人若犯我,定不饶人。
“啊……那那那那您弟——不,望公子怎么办啊?”
周敬亭毫不在意,“只是些折子,有什么打紧,又不是皇上的意思。”
“那皇上什么意思?”
周敬亭摊开一本奏折,“你看,朱色笔划得这块,是皇上留下的批注。黄色是我留下的,用来检查奏折遗漏的不妥之处,之后皇上再用朱笔盖住,以此保证天下事皆知。”
小太监点点头。
“但是皇上年岁已高,奏折能看一遍已经是不错,所以最近全部由我代笔,用得是朱笔,”周敬亭狡黠一笑,“所以就算皇上翻出来了,也不会记得是他自己划得还是我划得。”
“那划线是什么意思呢?”
“是事情还有待斟酌的意思,代表皇上不是很认可或是惹他不快的。一般大臣都能通过这个知道皇上的意思。这样朝堂之上便不会走太大的冲突,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得罪了皇上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大臣拿奏折回家,看见清一色的朱笔,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在皇帝面前说话。
“懂了没?”
小太监点点头,“但是,如果我我知道这个,会不会太——”
为何周敬亭愿意毫无防备的跟自己说这些?
“我只是教你一些东西,好让你以后接替我的位子。”
小太监身躯一震,“接替?大人不是九千岁么?”
周敬亭玩味一笑,“这话你也信?反正我不是周仁和,不会视对我好之人如草芥;更不会平白无故侮辱他人。我只是姓周,但与他周家无一分关系。你也可以认我做个干爹。”
“啊……干爹!”小太监显然受宠若惊。
“嗯,好!”周敬亭摸了摸他的头,很满意这对眼睛里透出的精明与野心,“我会好好教你,但你一定要跟我保证阉党万岁。”
“阉党万岁!干爹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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