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尧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瞎逛好久，会跟这个女人像普通人家的夫妻般走这里走那里，可她什么也没买也没看。
以往她在摄政王府几乎日日要出府买这买那，大抵在府里没人同她玩。
也有可能是记恨他，花他银子的时候都不曾心软过。
行人渐少，她突然停下脚步：“我想看明月，要最高的地方。”
顾敬尧‘嗯？’了一声，鬼使神差的他就停下脚步：“做什么。”
顾敬尧回头瞧了眼牵在手里的美人，她低着的小脑袋缓缓抬起，漂亮的眼睛便多了些许笑意。
于是顾敬尧道：“朕立刻吩咐人准备。”
说罢，他轻轻抬手，身后保护的暗卫忙散开。
顾敬尧将她拉至身侧更近些：“会带你去最高的地方看明月。”
赵斯斯垫起脚尖，双手攀上顾敬尧的脖子，低声：“我要和皇上自己在可以吗，才不要他们跟着，那么多双眼睛。”
顾敬尧大掌摁住她的后脊骨，用力往怀里压，不容有丝毫缝隙，抑着呼吸笑：“好，斯斯说什么是什么。”
有暗卫没什么眼力见的过来回禀：“回皇上，都准备好了。”
顾敬尧冷声：“全退下。”
“…是。”那暗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京城是天下最大的都城，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西楚歧朝城。
她后来听说，歧朝是顾敬尧登基后，钦天监改的帝都名。
朝天阙，王用享于歧。
歧朝城，便是这么来。
可这么大的都城啊，兵部若下文书突关城门会怎么样。
东部江边的郊外，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台亭榭。
临江而立。
赵斯斯诧异的看顾敬尧：“你还真建了拔高的摘月楼。”
他面不改色道：“博美人一笑。”
赵斯斯低了低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那也不是这么博，全都是你想干嘛就干嘛也不问我的意见，可喜欢它在这么个地方。”
顾敬尧‘嗯？’了一声，鬼使神差的他就停下脚步：“你还有意见了？”
赵斯斯抬头：“没有没有，你好你好你最好。”
夜色深，一眼望去都是高灯扬起。
顾敬尧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石阶，他要背她，可她大着腹部就不给背。
就要自己走。
穿得过于繁琐，裙摆是顾敬尧一面帮她提，一面拉着她的手。
爬到半路，赵斯斯瘪了瘪嘴：“明月光芒万里，岂是凡人能轻易触碰的。”
顾敬尧轻笑：“是摘不到，但你能比天下人距离它更近。”
说着，他倒是以为她爬得累，直将她整个人横抱在怀：“搂紧些，小心朕摔疼呢。”
赵斯斯便缠得紧紧，看着眼前男人好看的眉眼。
多好看的一个人，渐渐的，就发现他改变了很多。
就比如会跟她出来逛京城，就比如会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回去换衣裳，就比如会跟她说人世间百态。
到顶处时，赵斯斯都算不清具体过去多久，隐约的雾气缭绕，整座歧朝城的万家灯火尽在眼底。
还看到秦淮河岸的烟花绽放。
还看到最远的巍峨皇宫。
感叹，歧朝城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广还要大。
这个地方很高，比之五座铜雀台叠起来的高度。
果然高处不胜寒，风冷得不行，冷得她骨子里都在发抖。
出宫前她都已经加穿小袄还是冷的不行，最后是顾敬尧褪下外袍给她再裹一层。
顾敬尧自她身后拥她入怀，滚烫的五指轻轻贴于隆起的腹部，美人身子一点点绷紧。
金步摇的珠串摇曳扫过顾敬尧的脸颊，泠轻细响，她身上总散着温腻的美人香，令顾敬尧贪恋地埋在她颈处，恨不得将这味道吸入肺腑里。
赵斯斯腰身挺起，再侧首就看到那张好看的脸搁在她肩上，好看到说不出个滋味。
他说：“蟾宫折桂，还真是可望不可及。”
“月枝乃岭顶花，未定之象且望尘莫及。”赵斯斯的手贴上他的手，只是他掌骨宽厚，比起来她的实在白瘦。
但是这个男人的手总是滚烫的，很暖。
赵斯斯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就比如皇上，实在是太难摘到手。”
月亮岂是那么容易摘到手。
痴人梦话。
顾敬尧低低哑笑一声：“胡说什么，朕哪里高不可攀，不是一直在斯斯手里吗。”
自以为是的假象，但赵斯斯没说，轻而易举能给的东西算得上付出吗？赵斯斯心里不知道。
若真在她手里，牢里关押的就不会都是她的朋友。
看着比在地面上大了数倍的轮月，的确够大够白，比她宫里常用的铜镜还大。
沉默中，还是顾敬尧先开口：“斯斯，太医说还有四十日他便出来了。”
赵斯斯笑了笑：“我知道。”
说的时候，不远处的爆炸烟花响起，燃在半空，映清了她那张冷笑的脸，白的没有血色。
“西边那处角楼挡我看烟花，皇上烧了它好不好。”
怎可说烧就烧，顾敬尧没答应，开口就是拒绝：“不行。”
尽管顾敬尧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听到了骨子里俱透的威严。
赵斯斯闭了闭眼：“烧掉它，我不允许京城还有能跟铜雀台比高的地方。”
顾敬尧转动她面向自己，哑声：“可你现在站的地方已经是天底下最高的位置，别胡闹，那是西楚的地标楼，岂是想烧就能烧。”
她抬头，就看到帝王眼里凉薄的星水，看似沉积一生的温柔，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怎么看都不够自然。
“可皇上说过，我要什么有什么，我说什么是什么，说会宠我任我，我就不喜欢旁的比我高。”
听她这么不悦以及任性的一句话，顾敬尧嗤笑一声。
“朕的小金枝。”顾敬尧抬起手来，手指拔开她细软的唇，发红的眼角总是不分场合的能取悦人，真乃世间难寻的美人。
顾敬尧看上片刻，情到深处就不得分寸，恍惚生种是‘陷阱他也甘愿跳啊’的错觉。
“好，朕烧。”
“无极听令。”他沉声吩咐。
很快有一名暗卫出现，叩地低头：“无极在，还请皇上吩咐。”
顾敬尧发昏道：“烧了地标楼，可不要说是美人兴致起，想办法离散附近的百姓，纵场大火便说失误。”
暗卫迟疑：“那…”
顾敬尧声音骤冷：“一切皆秘密行事。”
那人是帝王，那人想做什么随时可以瞒过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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