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回到家时，差不多快晚上十一点了，家里破天荒的居然有人在，他在玄关处看到了靠墙站着的行李箱，那是属于他爸爸叶召的东西。在叶寻从小到大的印象中，这个行李箱和叶召是标配，几乎都是同时出现的，叶召总是在出差，有时一去一两个月，即使回来了，也不太见得到人影。
“去哪儿了？”
叶召拿了一套新的毛巾出来，放在了客厅桌子上，他瞥见了门口站着的叶寻，不太在意地随口问了句。
“和罗程出去玩了。”
叶寻脱掉了鞋子，把自己的拖鞋从鞋架上拿下来穿上后，走进了客厅，将书包放在了椅子上。
“你妈呢？”
叶召又挑了两件衬衫抱出来，其中一件被压出了一片褶皱，他“啧”了一声，又把这件衬衫挂了回去。
“不知道。”
叶寻从书包里拿了纸和笔出来，坐在椅子上开始写知情同意书。
“又去打通宵麻将了吧。”
叶召嗤了一声，继续忙前忙后地整理行李，最后才把他的宝贝禄来双反相机捧出来，小心地放进了相机包里，他手里还握着三卷新的胶卷，一并放在了相机包前的小袋子里。叶召叉腰舒了口气，似乎是找出了所有他需要的东西，再又一次清点物品过后，他把行李箱拖了过来，将这些放在桌子上的物品全归整进箱子并拉上了拉链。
“我出差去了。”
“这个签一下。”
叶寻把潦草写好的同意书以及笔递给了叶召，叶召放下搭在手肘处的外套，把同意书拿了过来，眯眼快速读了一遍，
“这是什么？”
“我要去参加一个乐队，需要家长同意。”
“乐队？学校里的？”如叶寻所料，叶召根本没仔细看他写了什么，最多也就是瞄了眼，直接就在最后面签上了名字，“别耽误学习。”
叶召签完后放下笔，重新拎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叶寻坐了一会儿，抬头盯着黄色的吊灯灯泡，直看到眼睛疼痛为止，他抓过桌上的同意书，叠了三下塞进书包最底层后，站起身来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了。
·
“你们说选定的那个主唱，今天确定会来？”
终雪今天去实习公司报道并办了手续，还没正式上班，她中午过后就回家了，之前万松飞跟她说过找到了个主唱，今天可能会确定下来，于是她在家学习了一会儿后就去了livehouse。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叶寻还没来，终雪不免等得有些焦急起来，连万松飞都慌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最后一节自修课老师讲卷子，拖了半小时的堂。”
叶寻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得句不成句。
“你好。”
终雪先站了起来，向叶寻伸出了手，她仔细打量了下叶寻，叶寻五官生得都挺大的，但是人还没长开，头骨还是小孩的头骨，人也瘦，使得他比同龄人都要大一点的五官被迫挤在了脸上，有点像个外星人。
“这是我们前主唱，终雪，终止的终，你看过我们演出，应该还记得。”
叶寻看看说话的万松飞，又看看跟他握手的终雪，说真，如果不是万松飞提醒他，他真的无法把妆前妆后的终雪划等号，哥特妆的终雪特别凌厉，像是朵带刺还会主动攻击的黑玫瑰，而在他眼前的完全就是面相温柔的邻家大姐姐。叶寻这情绪也反映在了脸上，惹得终雪笑出了声。
“正常，他们第一次看我化妆上舞台，也以为自己主唱不见了。”
“哦，对了，”叶寻傻傻地愣了会儿，才想起同意书没拿出来，他把书包甩到身前，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小块纸，递给了万松飞，“同意书我带来了。”
叶寻说完就抿着嘴站在了一边，期待地看着万松飞把纸展开，又害怕地迅速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万松飞没想到叶寻还真的能把同意书带来，他有点不敢相信地展开了手里的纸，甚至在看到签名前，还设想过会不会是眼前这小孩自己模仿家长签的名，然而在看到签名后，他整个人都震惊了，一把将站他边上的盛君兰给拉得弯了腰，指着签名给他看。盛君兰一见签名，表情也变了，看看万松飞，又看看终雪，就着万松飞的手，把同意书转了个方向面向终雪。
“你爹……叫叶召？”
盛君兰表情有些复杂地问道，叶寻听到盛君兰问他，抬眼往他们那边看了看，点了点头。
“是、是的。”
“该不会那么巧是个大学老师吧？”
万松飞还不太相信，笑了两声自己听着都觉得尴尬，然而叶寻点头了，还觉得自己点头幅度小，又重复了一遍。
“难不成还刚刚好是教高数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不跟我说这些的。”
万松飞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又集体看向叶寻，叶寻被他们搞得也很紧张，想难不成还得面试家庭情况，他什么都没准备，额角汗都下来了。盛君兰站不住了，拉了拉万松飞的袖子，两人钻进了休息室后的卫生间，靠在门上互相打彼此都看不懂的手语。
“停停停。”盛君兰先叫了停，压低了声音道，“这世界也太小了，他竟然是叶老贼的儿子。”
“我们今天早上还在老楼实验室里又撞到叶老贼给乔老鸨拍‘人体艺术’，而且背地里说了人一天，现在面对他儿子……我觉得我好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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