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怨慕坐在纳兰景然的殿门口，韩瑶哭累了，已经睡了过去，白怨慕心里却异常不安，她总觉得现在的皇上过于喜怒无常，不知道会不会为难盛临陌。
正想着，只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白怨慕一个激灵：“怎么样了？”
小太监摇了摇头：“皇上大怒。”
皇上大怒？白怨慕蹙眉：“王爷还好吗？”
小太监叹了一口气：“王爷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四皇子就……”
“四皇子怎么样了？”
“皇上说一定要趁这个机会灭了匈奴，派四皇子上战场呢，我就是过来传旨的。”
白怨慕怔了怔，皇上派纳兰景然上战场？其实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道理，纳兰景然毕竟是韩守的女婿，说不定能让边境上那帮混吃等死的将士们有一点斗志。
但是纳兰景然毕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就这么派上去，不是太儿戏了吗？
“皇上让临安王跟着去吗？”她焦急地问道。
小太监摇头：“那倒是没有。”
皇上是不会派盛临陌去的，因为盛远明在边境上，留盛临陌在京中是一个制衡，防止盛远明拥兵自重。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太监问道：“若王妃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我就先去传旨了。”
“好。”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萧贵妃得知纳兰景然要上战场，免不了一番哭闹，韩瑶知道了却甚是欣慰，不断嘱咐纳兰景然一定要为她的父亲报仇，甚至想亲自跟到战场上去，但皇上必然不允。
与盛临陌一同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
白怨慕心里异常不安，虽然盛临陌没有上战场，但是纳兰景然明日却要出行了，旨意来得太快，她甚至连送别他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只对他道了一句，珍重。
她倚在床边，心里甚是悲哀，她所熟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也不知归期在何处。
这颠沛的命运不由人定，一切都是天意。
“想什么呢？”盛临陌轻轻环上了她的腰肢。
她浅笑，摇了摇头，埋进他的怀里：“只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他微怔，春风拂过她的青丝，她的水眸缓缓漾起一层涟漪，他明白，那是对未来不确信时她面上惯有的神色。
“没关系，有我在。”他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安慰她。
她盈盈一笑，月光洒在轩窗上，拢在她的眉目间，给她蒙了一层银白色的诗意，她轻轻抬眼，水眸一片潋滟，明艳不可方物，连星辰都在这笑容之下暗淡了几分。
他俯身，在她额间浅浅一吻。
“今日……”她缓缓开口，“你劝皇上撤兵了，是吗？”
盛临陌半合眼帘，淡淡点头：“对。”
“皇上生气了吗？”
自然怒不可遏。
盛临陌想到了皇上当时的表情，那是恨不得要把他活活宰割一般的恨意。
但是落到他的身上，他只有清淡的两个字：“还好。”
白怨慕摇头：“皇上一定很生气，现在齐国内部矛盾迭起，他打算引一场对外战争，来转移矛盾。”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是这场仗，未必能打赢。”
谁都知道，纳兰景然没有任何带兵经验，甚至连纸上谈兵的水平都没有，皇上这次把他派去，只是为了让他充当一个吉祥物而已，匈奴不会有丝毫惧意。
“齐国之中，竟没有能打的将军吗？”她问道。
但是这句话问了也相当于白问，谁都知道当时齐国所向披靡，只是靠着那一个人……
纳兰羽。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她。
她微怔，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柔暖的春风扬起她的裙角，她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咚咚作响的心跳。
盛临陌眸色微沉：“你是在想，若平安王在世，就不会这么被动了，是吗？”
他终究还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白怨慕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那天白思俍同她说的话。
白思俍告诉她，纳兰羽万分在乎苏画，甚至在苏画死后，跑到了丞相府闹事，白思俍没有必要骗她。
那么纳兰羽当时为何在明面上对她如此狠心？背地里却对她很是珍视？
她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纳兰羽都是杀了她父亲的仇人，就算他真的待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与她毫无关系。
“我一直认为纳兰羽是诈死。”她幽幽道，“看到齐国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他难道还在暗中观察吗？”
盛临陌眸光深长，语气淡淡：“他若不肯露面，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不会出现的，即使齐国灭亡。”
白怨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该吃吃，该睡睡。”
盛临陌不禁扬唇，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心大。”
“因为我也管不上这些事，还不如闷头在王府里待着，过好我的人生。”她的声音淡了下去，“临陌，我太累了。”
上辈子带兵打仗，还要应对卫国皇帝的猜疑嫉妒，这辈子为了复仇而活，身心的疲惫已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如此渴望幸福，渴望那些触手可及的东西。
他紧紧搂住她：“太累了就休息，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替你完成。”
她的眸光淡淡一顿，她想要什么？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想要那些仇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在亲眼看着他们走向惨剧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因为她的父兄不会复活了，就算仇人死了，她的亲人也不在了。
但是她不会停止复仇，因为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只是她渐渐了悟到，复仇不应是生活的全部。
她握紧他的手，嫣然一笑，眸中的水光闪闪烁烁：“想要你。”
盛临陌微微一顿，她勾住他的脖颈，红唇轻轻贴了上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缓缓闭上双眸，呼吸交缠在一起，沉默的空气也透着甜丝丝的气息，无限的缘分变成红线，缠绕在二人的指间，命运不再混乱，生活也不再只有单个重心，月光落在未曾企及的角落里，任何痕迹都不再残缺，软语低吟，春光无限。
帘幔轻轻合起，遮住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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