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怨慕看着他，他的眉目之间有些显而易见的疲惫，却在看见她的瞬间消散了些许，那双清冷的桃花眼透着幽光，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怎么来了？”他明知故问，道。
白怨慕浅浅一笑：“担心你。”
很满意她的回答，他有了些许笑意.
想要拉起她的手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但又突然想到她现在一身男装，他这样做，难免招来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没动弹，只是站在原地。
白怨慕想问问现在的具体情况，却见纳兰逸洺朝他走来。
“临陌，听闻当时书房出事的时候，白姑娘也是在场的？”纳兰逸洺想要摸清楚具体的情况。
盛临陌淡淡道：“是。”
“听说当时她让贵妃娘娘和四弟到她那边儿去，所以贵妃娘娘和四弟才幸免于难的？”
盛临陌语气变冷：“三皇子想要说些什么？”
“你别误会。”纳兰逸洺忙道，“我没有挑事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白姑娘为何会知道书房要出事。”
“怨慕也许并不知道书房要出事，她只不过与贵妃娘娘和景然关系要好，所以才让他们过去。”
盛临陌直接将纳兰逸洺的话挡了回去，不给一点纳兰逸洺试探的机会。
纳兰逸洺见从盛临陌这里问不出什么来，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算起来，临陌，我们相识也有十余年了。”
白怨慕在一旁听着，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这个纳兰逸洺也知道皇上若此时驾崩，各皇子都会争取盛家的支持，他先是想用她来威胁盛临陌，但见盛临陌不上当，他就打起了感情牌。
“所以呢？”盛临陌丝毫不给纳兰逸洺面子，反问道。
纳兰逸洺没料到等待自己的是这么冷淡的回答，先是一怔，再接着说：“没什么，只是期望父皇度过难关之后，你我能好好谈上一番，我总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
白怨慕看着盛临陌，盛临陌的面色很淡，那张几乎察觉不出什么表情的俊颜被月光雕刻下一抹沁凉，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好。”出乎意料的，盛临陌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纳兰逸洺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答应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白怨慕却明白盛临陌是怎么想的，若是连番拒绝纳兰逸洺，摆明了就是和纳兰逸洺划清界线，这时纳兰逸洺肯定会倾尽全力地针对他，而针对他的最好方法就是陷害她。
她心中一片感动，盛临陌是为了保护她，才给了纳兰逸洺一点希望。
“那就这么说定了。”纳兰逸洺明显来了精神，笑容满面。
盛临陌淡淡点头，纳兰逸洺满意地走开了，不远处的盛远明见状，缓缓走来，拍了拍盛临陌的肩膀。
“刚才三皇子和你说了些什么？”
盛临陌大约复述了一遍，盛远明点了点头。
“三皇子有心储君之位，这我们都是知道的。不过我想，这位置轮不到他。”盛远明深思一番，如是说着。
盛临陌显然和他想的一样，但仍是问道：“父王认为皇位会是……”
盛远明压低声音，但白怨慕还是听见了他的人选：“是四皇子。”
若是纳兰景然登基，倒是最不错的一个选择。
虽然纳兰景然不通政务，但却有一颗仁心，不会胡乱发动战争，也不会强征赋税，只要做到这两点，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若这时再有贤臣在左右辅佐，说不定可以清除积弊。
最关键的是，纳兰景然和盛临陌的关系很好，只有他上位了，才不会过河拆桥。
“只有景然是最合适的。”盛临陌也这么认为。
“可惜四皇子未必有登基称帝的想法。”这是最令盛远明头疼的，纳兰景然对名利没什么兴趣，若让他却争皇位，那太阳简直打西边出来了。
白怨慕却不这么想，因为在书房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看见了纳兰景然的变化。
纳兰景然在亲眼见到雷震子爆炸的时候，心中必然受到了震撼，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他定然感受到了，若是人死了，将什么都没有了，因此他必然会去思考他手中现有的东西，他的皇子身份，他的母妃，他的地位。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向纳兰景然的背影。
这个夜晚他一定非常难熬，他要面对他父亲有可能的去世，他要面对皇子们越发凶险的纷争，他要面对一招不慎，不仅自己可能赔掉性命，也会连累他的母妃与妹妹没有葬身之地。
她不信在这种境况里，他会不做出改变来。
“人是会变的，父亲，你不能拿恒常的眼光去思考一个人。”盛临陌目光幽深。
白怨慕一怔，他……是又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吗？
盛临陌那宛若寒潭的视线轻轻划过她，唇角淡淡弯起来，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便知道，他也明白她和他想到一处了。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真好。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有可能会去争皇位？”盛远明很是疑惑。
“可能性极大。”
正说着话，就见纳兰景然回头张望，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直到目光落在盛临陌的身上，纳兰景然才露出了一些笑意。
紧接着，纳兰景然毫不犹豫地朝盛临陌走了过来。
“靖安王爷。”他先是与盛远明打了招呼。
盛远明忙行礼：“四皇子。”
“临陌，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纳兰景然问道。
盛临陌点了点头，纳兰景然看向了他身旁的白怨慕，即使她蒙了面纱，他仍然能认出她来，想起在书房里那段近乎决绝的对话，他心里竟瞬间不是滋味。
他望着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成了淡淡的一句：“怨慕，你也来了？”
白怨慕默了半晌，抬眸看他：“对，我也来了。”
他笑笑，清澈的眸光笼罩着一层悲伤：“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责怪你没有救我父皇。”
白怨慕轻笑着摇头，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曾经的纳兰景然是不会道歉的，因为她确实见死不救，而他是一个即使面对仇人都要去救的老好人，如今他却向她承认错误，也许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知道他曾经的想法是幼稚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变了一个人。
这究竟是幸事，还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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