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里的少年,林呈诺才恍然惊觉,他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但为什么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呢?好像没有想象之中的那种快意和舒畅。
曾几何时,他说过要成为最耀眼的光芒,要成为最璀璨的那颗星。
那一年,他只有五岁。
他偶然发现,家里的地窖中居然有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而平时温文尔雅的父亲,知书达理的母亲,就在那阴暗潮湿的地方,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他亲眼目睹了暴虐残忍的父母,用藤条将那孩子的衣衫打烂,在他的伤口上撒辣椒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却被宁静致远的琴声掩盖。
他吓坏了,他自以为温馨美满的家庭,原来是人间炼狱!
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藏着他们不为人知的肮脏和龌龊。
后来,他也被关到地窖里,只是因为他偷偷溜出去跟小伙伴打篮球,而不是练琴。
那时,对于年少的林呈诺而言,那个地窖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而那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用惶恐无助的眼神打量着他。
狭窄的空间,使得两个孩子凑到一起,依偎取暖。
“你是谁?”
“我叫林肆言,你呢。”
“我叫林呈诺。”
从那以后,每次被关进地窖的林呈诺都会给林肆言讲一个故事,从《绿野仙踪》到《灰姑娘》从《金瓶梅》到《红楼梦》。
两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同样的夜晚,也不知道许下多少个愿。
“以后我可以给你弹琴听啊,我会弹很多曲子的。”
“等我长大了,我会带你去坐摩天轮,你知道摩天轮是什么吗?就是坐在一个球球里,可以飞上天。”
“等你自由,我们就可以一起玩滑板,一起打篮球,就像这样,蹭蹭蹭,啪!”
看着眼前的少年做着左绕右避,抛物跳跃的动作,林肆言只是淡然一笑,听他讲继续讲着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对于他而言,林呈诺不仅是弟弟,更是他的眼睛。
“等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去带你看电影,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一部电影叫《霸王别姬》,很感人。这个故事呢是这样的,小豆子的母亲是一个……”
林肆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林呈诺:“为什么你给我讲的故事,都是禁忌之爱?”
潘金莲于武松,叔嫂;
贾宝玉于黛玉,兄妹;
程蝶衣于小楼,知己。
“因为爱情是纯粹的啊。”林呈诺眉眼含笑:“既然相爱,就不该在意世俗的眼光,每一对恋人都应该是勇敢的。”
“等他们都不在了,我会带你去看满园的薔薇,你知道红色蔷薇的花语是什么吗?是热恋的同性恋人。‘’
林肆言突然打断:“阿诺,你把我当什么人?‘’
林肆言的问题好尖锐,让林呈诺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知道他在自己心里的确是特别的,很特别,跟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他想跟林肆言分享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
“我不知道。‘’
林肆言的目光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所有的希望和光芒都被冰冷的语气熄灭。
下一秒,林呈诺便在林肆言的唇上点下轻轻一吻,蜻蜓点水却回味无穷令人怦然心跳,原来吻是这样的感觉。
书里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这样对他。
“你……”
“也许……我把你当做我喜欢的人吧。”
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从深冬到仲夏,从凉秋到初春,一直持续到那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雨天。
夏婉慈给他们送饭的时候,听到地窖里传来的喘息和呻吟。
可想而知,当这对将儿子视为私有物的父母来说,看到他们的儿子正在和一个奴隶,畜生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情。
缠绵悱恻的吻,尽情释放的欲望。
一切戛然而止。
林博善和夏婉慈打断了林肆言的腿,还扬言要饿死他,不允许林呈诺探望,把他锁在房间里。
当琴弦在林呈诺手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这琴弦,能化作一把刀,他要插入他们的心脏,让鲜血在他们身上开出最邪恶的花。
他也那么做了,当打火机燃烧车子,火焰在他身后绽放出最美的烟花。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曾经对林肆言许下了那么多的承诺,可一件也没有完成。
那个等着坐摩天轮,玩滑板,打篮球,看电影,听琴声的少年,已经永远的不在了,永远回不来了。
他在生命和爱情中选择前者,而林肆言却选择后者,可是他为什么一点快乐,都感觉不到呢?
林呈诺最后看了一眼镜子,挑了挑眉,轻笑一声。
——
林呈诺自杀了。
听报案的邻居说,鲜血混着流水淌满了整个浴室,蔓延到了门外的楼梯,院子。
那些血红色的蔷薇,似乎在鲜血浸染下更加娇艳欲滴。
警察赶到的时候,林呈诺伏在洗手台边,挂着一抹僵硬的笑容,眼角一行早已干涸的泪痕,身体不剩一丝温度。
手腕处一道割伤,鲜血流尽。
一支血色蔷薇,泡在洗手池的血水里,枯萎着,凋零着,破碎着。
夜很静,林舒夭披着月光,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微微出神,手里拿着一支蔷薇,这是从林家院落里折下来的。
在遇到她的光之前,她是不会相信有人会为了所谓爱情,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转头看了一眼在厨房洗着碗筷的江迢,林舒夭微微笑了笑。
感觉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林舒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将蔷薇放在了心口上,暗道着,江迢啊江迢,你能听得到吗,这颗心啊,从来都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起风了。”江迢收拾好厨房之后向着林舒夭走来,将手中拿着的薄毯盖在林舒夭身上,“还在想林肆言?”
林舒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蔷薇,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深爱的人要推我下万丈深渊,我愿意堕入永不轮回的地狱。”
江迢轻笑着看向了林舒夭说道,这个眼神悠长婉转,颇有深意,林舒夭捏着蔷薇的手指力道紧了一分。
“抱抱我。”
我的江迢,希望不会有人会威胁到你。
我的爱人,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有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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