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随着白鸽消失于苍穹之后,苏之炆便将白离忧和殷无方在县府之中安置了下来。那一夜贼寇入侵的消息并不是小事,县府之中的动静也有波及到附近的百姓。
苏之炆只得寻了个借口,将事情压了下来,方才免去了旁人的怀疑。
“茶庄距离此处应有一定的距离,还请你们多等上几天。”苏之炆先前也时常给县爷写信,知晓他受到信笺还需要些许时候,为了不让白离忧和殷无方担忧,便如此劝说。
白离忧听罢了此话,心中悬着的一颗心稍稍的安放而下。她抬起眼眸来,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苏之炆的脸庞上。
即便如今他已经重新将那青丝套在了自己原本的鬓发上,可是白离忧却是不论如何也忘不了那青丝之下两鬓的斑白。先前没有时间,如今时候空出来了,她自然是想帮苏之炆看一看身体的。
苏之炆似乎是看懂了白离忧在担忧什么,于是便含着笑意伸出了手:“白姑娘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便亲自来试一下吧。”
已然被人看穿了心思,白离忧便没了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的渡步上前,将手稳稳的搁置在了苏之炆的脉搏之上。
这不探不要紧,一探,却是让白离忧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眸。
苏之炆对白离忧的反应并不意外,却仍是淡然的开口道:“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白离忧摇了摇头,身子有些不自然:“你的身体已经调理的极好了,正是健康的青年之躯。”
看来,那县爷给苏之炆调养的药的确不错。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将病体医到如此地步。可是纵使心下已经对那名县爷敬佩不已,白离忧却仍是有些许的疑惑所在的。
“既然你的身体已经养好了,为什么鬓发还无法生出青丝?”思虑了极久,白离忧终是不得其解。
苏之炆叹了口气,并没有太过于介怀,反倒是释然的开口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来,这便是向苍天借命的代价吧。”
苏之炆的话语让白离忧心下甚是惋惜,有些惆怅道:“可惜了,我原是以为……”
以为他可以实现自己的夙愿,潇洒于山水之间的。
这话语被白离忧咽进了肚子里,可却是久久不那个消化。
而当事人却似是早就接受了这些,非但没有伤怀,反倒是安慰似的抚了抚白离忧的肩膀,淡然解释道:“县爷早就告诉了我这鬓发不可医,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欣喜,自然不会介意了。”
似是这安慰些许的奏效,白离忧稍稍的点了点头,可却又突兀的意识到了二人之间有些亲昵,下意识的便回过头望向了殷无方的方向。
苏之炆知晓白离忧心下所想,便也立刻收回了手,冲着殷无方歉意的一笑。
白离忧回渡了几步,立在了殷无方的身边,却发觉这一次,殷无方身上并没有戾气显现,反倒甚是从容。
殷无方给予了苏之炆一个眼神,坦然道:“昨夜我们二人冒昧打扰,你要不曾好生休息,我们二人便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好。”苏之炆颔首,喃喃道:“如若有事,第一时间来寻我。”
苏之炆给他们二人安排的房间不大,却刚好在角落之中,没有丝毫的喧嚣之气。虽说眼下还没有寻到县爷的下落,可已然有了目标,白离忧的身心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下。
一入这屋子,她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环住了殷无方的腰间。
不同于以往的撒娇,殷无方轻而易举的便感受到了白离忧异样的情绪,便抬起手来小心的抚了抚她的后背,当做安慰。
“不必介怀。”殷无方将唇瓣贴在白离忧的耳畔,轻声道:“待我们寻到县爷之后,我也会为之炆出面说话,望他能够还之炆一个自由身。”
白离忧点了点头,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道:“兴许……他是自愿留下的。”
“什么?”殷无方不曾想到白离忧会这么说,神色闪过几分诧异。将白离忧的情绪安抚完毕之后,便轻轻的拉开了二人的距离,目光如炬的望着她的眼眸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个侍女,你可还记得。”虽说是询问,可白离忧却是言说的平淡:“你觉不觉得,她的模样像极了玉锦。”
白离忧原先只是觉得那侍女的模样有些眼熟,并未多想,可是见苏之炆待她有别,见她面见自己和殷无方的时候神色又甚是不自在,才会深想了一步。
殷无方听罢白离忧的话,神色微微一动,却又摇了摇头道:“之炆如今,已然不喜为替身,又怎么会将旁人当做替身呢?”
“兴许不是当做替身,只是当做一个念想吧。”白离忧默默的回应。
殷无方的心下更为意外:“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晓的事?”
“当年我一心念着你,可却与玉锦形影不离,也将玉锦的心事看了个透彻。”白离忧叹了口气,提及这些陈年旧事及故友,她心下还是有些遗憾的——
“当时我也有追问,她只是道恶党未除,以天下大局为重。之后有了豫王休妻以及助之炆解毒的风波,我便暂将此事放下。到最后,我也并不知晓,她有没有将心底的事情告知于之炆。”
殷无方拍了拍白离忧的肩膀,将人整个带在了怀中:“宿命姻缘,相信上苍终有安排的。至于玉锦……”
殷无方原是不善言辞,可至于此刻,心下却似乎升腾起了千言万语:“她为奴于我而忠,为仆于你,亦尽职尽责。我想,她在天有灵,应当也是希望之炆能够欣喜享乐。”
白离忧点了点头,一边叹息一边道:“无方,等我们寻到了景殉回京的时候,去拜祭一下玉锦吧。”
“好,我陪你。”殷无方的声音如同流水划过,砸在了白离忧的心底。
在县府的日子虽然日有所思,但却过的意外的平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白离忧原以为等来的会是县爷归来的身影,却不曾想到,她等了十日,只等来了白鸽的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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