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忧的手在他的下巴和脖颈上仿佛的摸索,殷无方自是有些招架不住,连忙从厚重的衣物里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白离忧蠢蠢欲动的指尖:“你——”
只是话语刚刚蹦出唇齿,殷无方便咽下了呼之欲出的话语。他知晓,白离忧如此动作,就是为了巴结他,惹他的怜惜。自己只要一有所动,便是再难以招架,顺了白离忧的心意。
如此想着,殷无方也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垂眸正对上了那人晶莹的眼眸,白离忧见其不为所动,便变本加厉,刻意的眨了眨眼,眼眶里酝酿出了些许的泪意,亮晶晶的,惹的人甚是怜爱。
殷无方心中的弦终是一松,他垂下了手来,几近无奈的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直接将你打晕,带下山去。”
听他如此话语,白离忧便是知晓殷无方已经妥协,于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然后自己在这山上,不顾风雪的寻找楔芳草么?你还真是跟我呆在一起久了,竟也徒生出了这般的自信。我虽是失了嗅觉味觉,可终见过万千药草,有过经验。你呢?你真能认得出几种?”
白离忧冲着殷无方扬了扬下巴,故作骄傲的几近否认着殷无方自认为可行的法子。
可是殷无方却是沉默了一阵,面不改色的开口道:“我认不出,但是我可以尝。”
不论在这山间寻到了什么药草,他都愿意以身试药,良药也好,毒药也罢……
白离忧直伸着的指尖一顿,片刻之后方才了然殷无方的意思。她一口气卡在了嗓子里,废了极大的力气方才舒展而开。
“咳咳、咳咳——”白离忧偏过头去,用力的咳了咳嗓子,将这口恶气倾吐而出。
殷无方见她脸颊憋得通红,也是一瞬之间慌了神,连忙抬手去帮白离忧顺气。只是这一双大手还没有来得及附上白离忧的肩膀,便被她无情的拍开:“你别碰我!”
“我……”殷无方似是也知晓自己触碰到了白离忧的底线,在放下手指的同时,静谧道:“对不起。”
白离忧抿唇冷笑,抬起手便掐再了殷无方的脖颈上:“行啊,你能耐了!”
“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我都无法分辨真正的楔芳草,我自愿一试。”即便是被白离忧牵制住了脖子,殷无方的话语却依旧温柔。他一只手搂在白离忧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是小心的护在她身后,生怕着她再牵动肩膀的伤口。
可是即便再小心,也经不住人刻意的闹腾。白离忧在听罢了殷无方这一句言说之后,确然是不论如何也无法维持心平气和的态度了。
“你做好了破釜沉舟自我牺牲的打算,有没有想过我会怎样?你打算让我再抗一个人回京城么?”白离忧固执的鼓着嘴巴,不再看殷无方的脸色。
殷无方只得沉浸下来,缓然道:“对不起,离忧,请你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我心下所想。”
殷无方的话语让白离忧又急又气,可是同时,亦是无可奈何,因为她心下明白,殷无方会做此打算,全然是因为自己。
是啊,这如今一切的计划,皆是建立在自己失了感官的基础上的。如若自己还能够辨别的话,又哪里会给殷无方以身试药的机会?
想着想着,白离忧似是突兀的泄了气,她的头微微垂下,不再责备男人只言片语。
“离忧。”殷无方拉住了白离忧的手,他的手经过了方才的摩挲,已经恢复了温热的触感。可是当这一份温热传达而至白离忧手背的时候,她却是突兀的一颤,如同被灼烫了眼眶一般,双目便开始泛红。
她的眼眶一红,这坐于大千世界之主的天子便是也慌了神,连忙抬手捧住了白离忧的脸颊:“离忧,是我不好。我只是心疼于你,不愿让你在这里饱受风雪。”
“那我便不心疼你了么?”这一次,白离忧没有刻意的别开脑袋,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殷无方,一字一句道:“你如今身体虽然是好了,但是曾经受过蛊毒侵蚀,终是不如常人的抵抗之力。”
说到了此处,白离忧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最坏的可能,亦是自己无力承受的一切如实的坦然告知:“我若是找到了解药也便罢了,就算你病了、瘫了,我也会好生的守着你,医治你。可是……若是无就算是得了这楔芳草,也无法破解它的解药,你要我如何呢?”
在殷无方的记忆里,白离忧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就算是面临着再大的困境,她也都不畏前险。就像是白离忧自己所说的那般,她扛过了无数次的生生死死,无数次的是非与磨难。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这般绝望的同殷无方倾吐过。
殷无方亦是在这一刻,犹如化为了早春的河水,流淌在心间冰凉入骨,却又久久回味。他不再克制,就此搂住了白离忧的腰身:“离忧,我不会让你自己面对的。是我欠虑,你……别哭。”
最后的两个字眼诉说出口,殷无方亦是觉得心间触痛。
白离忧自然也不是脆弱之人,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靠在殷无方的怀中,自己也觉得甚难为情,于是便连忙的吸了吸鼻子,两三下的用袖子擦拭掉了脸颊上流淌下的泪水。
再度的抬起眼眸,眼眶依旧泛红,可是泪痕却已不复存在。她咳了咳嗓子,几分尴尬道:“我没哭,是这里太冷了。”
殷无方听罢之后并没有拆穿,而是将搭在白离忧腿上的衣物拿起,小心的将白离忧的身子裹了起来。
这山洞犹然的是比昨日更冷了一些,白离忧呼出了一口气,那气体便如同白烟一般在眼前,逐渐变得朦胧再散去。
一个人,能在这般绝境的环境下坚持几日呢?这几日之间,他们是否能够寻到草药,又是否能够活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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