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忧从未告诉过殷无方自己忆起过去的时候会头痛,更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在山崖之下受的伤。回宫之后,殷无方只是简单的寻了太医来给她查看,仿佛是满不在意,可是如今,却将她的身体状况了然的一清二楚。
自然,是瞒着她做足了功课。白离忧的嘴角上翘,静默的盯着眼前的人,头一次确然的觉得殷无方除却这张让人销魂的面孔之外,还有更加吸引自己的内在魅力。
太医犹豫了一刻,还是默默的解释道:“圣上,娘娘的身体已经好了,可心病难以愈合啊。”
如此一语,本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开脱,却是顷刻之间将殷无方所堵的哑口无言。
感觉到了身边人的身体稍稍的僵持,白离忧便打断了此刻的尴尬道:“张太医,你退下吧,我身子无碍的。”
白离忧的话对于张太医来说,确然是最后一根稻草,于是他连忙的行下了礼节,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张太医离开之后,此处便仅剩下了白离忧和殷无方二人。
白离忧原是想,等殷无方转过身来,细细询问她的状况的时候,自己便冲上去一把将他搂住,给予他这个惊喜。
告诉他:你不必再纠结,不必再为难,亦不必再在我和坤德宫那个人之间做出选择,因为我记起来了我就是白离忧,如假包换的白离忧。
可是事实上,殷无方却并没有给予白离忧一丝一毫的关切。他在内心给予了自己一道极刑之后,缓慢又庄重的抬起了头,沉重的话语还没有诉说出口,殷无方便正对上了白离忧那一双让自己着迷的眼睛。
他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番,作势抓住了白离忧的手,悄然开口道:“若是你实在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
——之前的那些,我一人记得便好。
几近思虑的后半句话,殷无方最终也没有诉说出口。
可是仅仅是前一句,却都让白离忧心下震撼了一番。她眨了眨晶莹的双眼,忆起了昨日夜里的场景。
昨日,这个人还告诉自己,总有一日会让她想起丢失的这一切记忆。可是如今,却决然的改变了说法。
他如此作为,仅仅是因为,不愿意再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自己失去记忆的日子里饱受着存活无意的煎熬,他又何尝不是承受着永失最爱的痛楚?
白离忧不再眨眼,而是紧紧的盯着身前人的容颜,以免自己的眼泪落下。
殷无方却是将手中的人攥的又紧了一寸,一字一句道:“你不要想下去了,我会心疼你。我更会担忧你再沾染上什么病症,病症再次将你带离我的身边……之前的事情你若是执意要知道,我便一点一点的讲给你听。”
“噗嗤。”在殷无方还没有诉说完的时候,白离忧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她咽下了眼睛里感动的泪意,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道:“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个大夫,若是连自己的命都守不住,还做什么大夫?你放心吧,我定是能长命百岁的烦你一辈子的。”
“你——”殷无方的心下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要知晓,先前失去记忆的白离忧之所以到花舶上去谋生,是因为她并不知晓自己的本领,不知晓自己医术过人。
一个想法冲出了殷无方的脑海,他刚要激动的开口,白离忧便抬起手来堵住了他的薄唇,迅速道:“唉,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记忆而已。”
“你记得你是大夫,你可记得我?”殷无方深吸了一口气,憧憬的启唇言说道。
“你……”殷无方正对上那人深潭眼眸之中的神情,不忍心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于是便委婉道:“我记得,你豫王,你是我的夫君。我记得当时王府之中还有一个青年,还记得,我在镇南王府之中不愉快的一切。”
白离忧感受到了攥住自己指尖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于是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我必须要说一声对不起。我虽是记得,但对于你的印象也仅仅是一个影子、一个名讳罢了。真实发生在你我身上的事,我皆是并无印象,还没有镇南王府之中的事情清晰。”
如此说来,便是失了这些年来关于自己的记忆。殷无方心下一酸,确然有一些心下不甘。
可是白离忧能够回想起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惊喜了。
于是殷无方并没有给予白离忧一丝一毫的压力,而是微微的启唇而言道:“没关系,至少你知道了这些。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宫中,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
“谁说的。”白离忧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为了调配这尴尬的气氛,也似是因为心下的坏水作祟。
在殷无方还不明所以的时候,白离忧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纸笺,阴阳怪气道:“我只记得我嫁给了你,这纸笺上写的清清楚楚的,婚姻极为天子之命,顺天子之心,情爱之事两不相干。我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达到了我入宫的目的,也有这契约为证,为何不可以离开皇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语既出,是一片的沉默。
殷无方攥着白离忧的手又紧了一寸,似是要将她紧紧的勒住。即便是侧着脸看着殷无方,白离忧仍旧能够看到他眼白之中的血丝。
白离忧心下一惊,心下不由的有一丝后悔:难不成,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
正当她苦思冥想着要如何补救的时候,身侧的人却是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扑了上来,仅是一瞬,她周身便被那个人的温度所包裹。
殷无方将她老老实实的压在了床榻之上,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只要偏过头,便能够闻到她的唇角。
事实上,殷无方也确然是如此做了。只不过他的这一吻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来的如同暴风雨一般突然,过程亦是如同风雨交加的冲刷,毫无温柔之意。以至于一吻过后,血腥染红了白离忧本就鲜红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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