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事?”朱允霈微微的摇了摇头,故作不明:“我摔下山崖之后,忘记了些许事情,只记得自己的仇恨和要登上帝位的夙愿,其他的那些陈年旧事,早就忘了。”
只是这一次,白离忧并没有顺应朱允霈的话语诉说下去,而是沉稳下来了态度,一字一语道:“既然你忘了,你又怎么这么确定,没有辜负过我。”
时隔多年,她依旧还是最了解朱允霈的人,将他的破绽拿捏的妥当。在听闻白离忧诉说的时候,朱允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垂下脑袋,默默而言道:“陈年旧事,我已然不愿意记得,你为何执意提起。”
“我若是不提,你就能够忘记吗?”白离忧诉说的坦荡,她的嘴角微微的下抿,一字一语道:“朱允霈,是我负了你。”
“别说了……”朱允霈的身体小幅度的颤栗了起来,只是被绳索牵制着,他不能做出更加激烈的动作。
白离忧的言语并未休止,而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即便知晓你并没有打算伤害我,我还是用有关于朱火国的事情激怒了你,让你对我起了杀心。我诈死,给无方创造了营救我的机会,但是却害得你心灰意冷……是我负你。”
“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我就会将百岁昏的解药给你了么?”朱允霈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情绪已经难以受到控制。
可是白离忧却轻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喃喃而言道:“朱允霈,欠你的人是我,不是殷无方,你就算报复,也应该报复在我的身上,放过他吧。”
“说来说去,你还是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原以为他去死。”朱允霈垂下了脑袋,不再看眼前这张曾经让他心意向往的容颜。
白离忧却至于此刻勾起了一抹笑意,她神色从容道:“不,我答应了他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也不会以天下臣民做赌注。除却这两个条件之外,你想要让我送你逃出生天,或者是什么别的要求,我皆会应允。无方将你困在这里是想要引出你的同伙,可是放出了消息这么久他都没有前来,我便知晓你们并不是全然的一条心。所以……这次你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想要的条件,我们也会尽力的应允。”
朱允霈合着眼眸,心下却依然剧痛:“我现在的模样,逃出生天又能如何呢?为了下一次的卷土重来吗?离忧,你还不知晓吧,我坠崖之后不仅仅头受到了重创,身体一点点的衰竭。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一个将死之人,我有什么可怕的、又有什么惦念的事情呢?”
一片良久的沉默,不知晓何时,白离忧的双眼也变得几分的殷红。
风声微微的拂过,就在朱允霈也觉得白离忧可能并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白离忧暖如春风的声音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她说:“朱允霈,你知晓吗?如今天下太平,一片其乐融融的盛景。原先朱火国疆土的子民,也安居乐业,忘却了战争和失去亲人给他们带来的痛楚。”
每一个字眼落在朱允霈的耳中,都如同石子一样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脏上。
“朱允霈,承认吧……无方他是一个好君王。他会好生的对待每一个子民,每一个忠臣,亦会好生的对待,曾经属于你们朱火国的那半壁天下。你说你人已经将死,没有了任何的夙愿,我便告诉你,你就算将来真的下了九泉,也可以安心了。”
言说到了此处,白离忧便不再开口了。
她静默等候着朱允霈的回应,并不是赌朱允霈倒戈,而是赌他的良心。
烛火燃尽,白离忧又不慌不忙的将那烛台点上。正当她小心翼翼的做手上的动作的时候,那个浑身伤痕的人却突兀的开了口:“离忧。”
“你可有想要要什么条件?”白离忧自然不愿意二人再有所相欠,于是便默然而言。
“我死之后,希望你能将我的肉身火化。”朱允霈平静的诉说着,方才的一个时辰对于他来说仿佛经历了炼狱和重生。
这个条件让白离忧的心下一愣,还未曾反应过来,朱允霈便继续道:“我希望做回你的知己,也希望完成自己的夙愿,该怎么办,你明白吗……”
“我懂,我都懂。”白离忧点了点头,心下竟泛起了些许的心酸之意。
“还有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你定要帮我守住朱火国的疆土,让他们……百年安康。”朱允霈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只得一字一句的嗯喃。
白离忧听罢之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将手指抬了起来,望着那苍穹的方向开口道:“我会的,我白离忧对天发誓,我活着一日,便会保原朱火国的疆土,以及原先朱火国之中的百姓安宁。”
眼看着朱允霈的嘴角挂起了笑意,白离忧的汗毛却是突兀的立起,她心下升腾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却只得安慰自己似的将那预感压制下来,故作平静道:“还有吗?”
“还有……”朱允霈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神色宁静的白离忧,一边笑一边诉说道:“还有。你是我惦念之人,死在别的太医手下我也不安心,便由你亲自送我上路吧。”
“你什么意思?解药在哪?”白离忧冲上前去攥住了朱允霈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道。
朱允霈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倒是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离忧啊,你还不明白吗?百岁昏是朱火国的禁术,从来没有正式的记载过解药如何研制。那是因为……解药就是来炼毒之人的心头精血啊。”
一瞬之间,白离忧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了。她的手缓缓的划了下来,却又不知晓放在何处,只得干干的摆在胸前。
朱允霈见白离忧如此反应,便继续解释道:“百岁昏并不是熏香,而是香油。以血炼由,以血为解。不过,你这么正义的医师,应当是此生都不会使用这般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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