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践踏大地, 练红霸骑在昨天刚刚喂过的马身上, 略微压低身体，在剧烈的颠簸之中保持稳定。广阔的平原在阳光下几乎能反光，战马掠过成堆的荒草, 在山的背阴处缓缓停下。
军旗垂落, 凤鸟收拢羽翼, 却仍然掩不住那种随时可能扑击出去的尖锐。
“骨喰，敌情如何？”练红霸勒马问道, 擅长侦查的胁差当即汇报。
“针对义经公的战争应该还在筹备之中, 附近只有零星溯行军徘徊, 不成队伍。我们已经顺利避开他们, 要主动出击吗？”
“不，等等。”练红霸略一沉思，“藤原泰衡的五百骑兵何时突袭高馆？”
这次是狐之助迅速作答，“大概明日清晨，红霸大人要等到那时再动手吗？”
“差不多，在那场战事的遮掩下, 行事会变得方便许多。”练红霸有自己的考量, 他目前暂时不打算继续得罪历史抑止力, 自从在信长的事情上坑了历史抑止力之后, 一离开本丸, 他就能感受到针扎般的轻微刺痛感。
真记仇, 他又不是每次都会坑队友。
“暂时休息, 长谷部开始, 轮流值夜……小狐丸。”
“主人。”付丧神的狐狸耳朵在发间微动，恭敬应诺。
“把刚才游荡在这附近的那两个溯行军带来，我有事要问。骨喰，临时警戒交给你和鲶尾。长谷部，搭建临时营地。鹤和三日月安置兵员，顺便准备晚餐……算了，晚餐我来吧。”练红霸安排到最后，还是改口取消了本该是两个老头子的工作，这两把年岁悠长的刀剑，一看就不是什么能做出正常食物的样子。
“哈哈哈，主君来做就太好了。”三日月对自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事实并不脸红，想了想，他又主动提议，“米饭我还是会做的，就是把带来的米饭热一下。”
“……那就热一下吧。”练红霸眼神复杂。今天出阵之前，三日月还给他整了个幺蛾子，面对没办法穿戴好自己衣服的奇葩老爷爷，练红霸只能用一串“……”来表达抑郁的心情。
相比较而言，鹤就很省心了……也许？
用过晚餐之后，一切事项顺利进行。练红霸滑动着狐之助投影出的地形图，在一处地点打了个叉，打算在这里设下伏兵。
“主君~”黑色马尾晃动着，少年姿态的付丧神探头进来，在兄弟不赞同的微弱阻止中，笑容满面的邀请道，“主君要一起去外面侦查一下吗？今天的夜空非常漂亮呢~”
练红霸眨了下眼，本丸的大家对待他的态度都很小心，毕竟还处于彼此摸不清性情的阶段，这样直白的亲近除了之前相处过的付丧神之外，还是头一次。
“鲶尾，”银发的骨喰藤四郎不赞同的皱眉，“主君正在制定明天的作战计划，侦察的事情……”
“正好，我想出去透透气，一起吧。”练红霸关闭投影，把狐之助拎到肩膀上，面对鲶尾藤四郎的笑脸，略微一顿，伸出手。
“牵手牵手~我已经顺利领回主君的意思了哦~”鲶尾毫不犹豫的牵住他的手，撩开帐篷，仰头望着外面的星空，“看吧，是不是很漂亮？一点也不像大事件发生之前呢……”
夜幕上铺满星星，鲶尾藤四郎手搭凉棚眺望着，然后笑着转头。
“主君，可以跟得上我们的速度吗？”他做出了要奔跑的姿态，“胁差的速度不算慢，如果跟不上的话，我们可以放放水。”
骨喰藤四郎有些目不忍睹，他叹了口气，脸上仍然奇迹一般的没有多少表情，“主君，如果困扰的话，可以不理会鲶尾。”
“真、真过分啊，明明我就在旁边听。”鲶尾发出抗议的声音，不过他转而又笑起来，“不如这样，我抱着主君吧，不用担心会掉下来的，我很会照顾人的。”
这样也好，虽然他的速度并不慢，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一味强调个人能力就能达成的，该示弱的时候，练红霸并不介意示弱。
“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吧？我来……骨喰？”
骨喰藤四郎脱下手套，在练红霸面前半蹲下来，银灰的发垂落在脖颈处。
“主君，请上来吧。”
练红霸留意到那个主动脱下手套的小动作，头一歪，很快就露出笑容扑到骨喰藤四郎背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
胁差的速度果然不慢，夜风从身边吹拂而过，满天星幕下，一黑一白的胁差双子在月下奔跑，练红霸看着在眼前上下飘飞的银发，那颜色就像闪光的缎子。
鲶尾跑起来也活泼过头，主动靠近骨喰，重点是他背上的练红霸，“说起来，超不可思议的，骨喰一向拒绝跟其他人的身体接触，也不怎么说话。今天做出一连串的举动，果然是很喜欢主君。”
骨喰默不作声，练红霸却发现他耳尖红了，忍不住起了恶趣味，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
“害羞了吗？”
骨喰趔趄一下，勉强稳住身体，继续闷头向前跑，耳朵倒是红得更厉害了。好半天，练红霸才得到小声的、似乎不能作为回应的话语。
“我不擅长说话，也不擅长讨人喜欢，就连记忆也……这样的我仍能被委以重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练红霸听完，反倒笑了一声，“这就觉得不可思议？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遇到我。没有过去的记忆确实可惜，更可惜的是，你的今后以及整个未来，全部的记忆都会与我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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