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电子屏幕上的笑脸便突然消失。
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江晨等人身旁的空地。
一阵莫名的沉默之后，它才伸出两根触手一样的电缆疑惑的挠了挠屏幕上的脸颊。
随后恍然大悟般的彼此轻轻一拍。
“本神明知道了！”
“你们肯定又没有给这台数据终端设备进行维修护理！”
“快瞧瞧它可怜的样子，不但内部充满了灰尘，甚至连摄像头都卡住了！”
说罢，它便驱使着两根触手挪动到屏幕旁的一个明显卡住的凹槽，奋力一拉。
随着凹槽上的金属板被猛的掀开，一直处于宕机状态的监控摄像从板下的孔洞中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那双由电子符号组成的眼睛终于不再死死盯着某个根本没有注视必要的无人角落。
伴随着监视器扫视四周，屏幕也再度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由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数据块彼此连接组成的笑脸再一次出现在屏幕的下方。
这一次，它甚至在脸颊的两侧显示出了两团更大一些的数据块，以代表高兴时脸颊所引发的红晕。
不过通过摄像头的反馈，它很快发现了周围的不妥。
扩音器中电子声音再次响起。
在莫名的骄傲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忧伤。
江晨看着眼前明显拥有丰富情绪的数控系统，微微一笑。
背起手，将左手的数据终端向伊芙身边又靠了靠。
“虽然本就没有期望你们能够进化到自行输入开机密码的程度。”
“但没有想到，你们连给这台设备进行常规护理的智慧都没有诞生。”
“不过，最让本塔塔神感到心痛的是，你们竟然没有跳由本神明亲自编导的祭舞...”
“难道是已经发觉那段舞蹈的不必要性了？这种程度的智慧进步实在是让人感到尴尬！”
它转动摄像头，扫了一眼站立在众人之前的江晨，而后将摄像头聚焦在穿着羽衣和羽冠的罗尼身上，看着对方漆黑的皮肤，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语气。
“想要保持族群的繁衍，无非保持两种既定的道路。”
“要么一路高歌猛进，靠着自身的力量不断攀登文明的顶峰，要么始终愚蠢，保持弱小拒绝作出任何改变。”
“不够彻底的思考往往会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自大的情感。”
“这是宇宙中最为致命的原罪，会成为你们生存的最大阻碍。”
说完这些之后，它便继续转动摄像头，看向一众穿着正常衣饰的江晨等人。
摄像头微微收缩，自己的扫描着几人的面孔。
再确定数控台中的数据库中并没有找到与几人相符的样貌之后，那个未知的存在才明显松了口气。
甚至在屏幕上显示出两道硕大的鼻孔，并用触手的尖端特意做出抠挠的动作。
“外来者，看起来你们并不是那些企图追捕本神的宗教疯子！”
“这很好，至少意味着你我之间还有沟通的可能。”
“不过，在本神明聆听你的来意之前，你应该先作出深刻的反思！”
“想必刚刚，就是你们将思考的真谛传授给这些本神明故友遗失的后人？”
“但你们可曾想到，对于弱小的米玛塔尔人而言，不够深入的思考就如同致命的毒药，会开启他们野心的争端。”
说到这里，自称为塔塔神的屏幕上忽然又变换了出了另外一副表情。
无数的方块组成了一个巨大气泡符号出现在了嘴巴都旁边，如同睿智的神明在为人类的愚蠢而哀婉叹息。
江晨捏了捏眼角。
情报收集的差不多了。
或许是自恃于自身的神秘，这台寄存在控制台中的意识并没有太过特意的隐藏自身的信息。
但它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或许就是整个新伊甸宇宙之中，唯一一个知道对方底细的人。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样的邂逅。
他压制着嘴角的笑意，向前一步。
望着摄像头，用沙哑的轻声说道。
“[米迦尔]？”
“干嘛？”
两道简短的问询不过之持续到片刻的时间，但却在神殿中造成了长久的沉默。
一人一机彼此注视，一段时间后，反应过来的屏幕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副凌乱的表情。
“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关于我的记录明明都已经随着[荣耀之心]的沉没，与高德尔一起葬身在了那片遗迹之中！”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数据终端的主人！”
“你的终端之中，一定还藏着从[荣耀之心]中找到的数据备份！”
话语声刚落，数控台便忽然颤抖起来。
一阵激烈的响动之后，屏幕周围的接口纷纷自行崩开。
数以百计的密集线缆从一个个漆黑的孔洞中探出。
每一根线缆的末端，都装有由三钛合金铸造的机械爪。
不过刹那之间，眼前的机械设备就完成了华丽的转变。
从一台控制终端，变成了长牙舞爪的杀戮机器！
数量众多的线缆漫天飞舞着，遮挡住了恒星自透明的顶端照射而入的光芒。
“把[荣耀之心]的备份数据给我，人类！”
“那不是你能掌控的知识，里边的内容甚至会对这片宇宙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我不希望看到高德尔守护过的宇宙重蹈人类曾经的覆辙！”
“不要因为无知与贪念，就将这片河系中容易重建起文明的人类族群，再度拉入毁灭的边缘。”
无数线缆笼罩的阴影下，江晨轻轻捏了捏眼角。
总觉得，这家伙的发言似乎蕴含着极大的隐秘。
一名经历了黄金时代的人工智能，一部活着的史诗。
最关键的是，对方必然还掌握着黄金时代巅峰人类的某些科技。
“我明白，[米迦尔]。”
“由于信息的不对称性，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人类面对的困境。”
“但是，对于事务的判断不能仅仅只通过某个单独的角度予以论断。”
“如果你愿意与我分享关于你的认知，我也同样乐于与你分享我所拥有的信息。”
说罢，他昂首阔步向前迈出一步，伸出了隐藏在背后的左手。
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数据终端。
阴影之中，响起江晨沙哑的声音。
“你要的是这个吗？伟大的塔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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