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就是柳承业的母亲出殡的日子，宋栖梧一大早就赶了过去，沈朔言不放心，特地告了一天假，陪她一起过去。
宋栖梧觉得这种场合，不宜张扬，所以沈朔言特意换了一身中山装过去，这是宋栖梧第一次见他穿除了军装以外的衣服。
她惊讶的发现，脱了军装的沈朔言，其实身上的军武气息没那么浓厚，相反的，倒是有股奇妙的文人气息。
“你要是不当军人，当个学者也不错。”
宋栖梧围着沈朔言转了一圈，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玩笑，可沈朔言的反应却有些微妙了，似是遗憾，又似是无奈，宋栖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沈朔言却爽朗一笑。
“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儿郎们都不想当兵，谁来守护这大好的河山？”
说罢，他正了正脖子上的衣领，语气带着叹然。
“若是有幸，能得见国家盛世太平，我再拾起纸笔，做个学者也是无妨的。”
听听，就夸了他一句，恨不得把尾巴都翘上天了。
别人数十年的苦读钻研，才能成就一代学者，到了他这里，就好像是手到擒来的一样。
“那边是怎么回事？”宋栖梧皱眉，前方柳家的门口，围了一群年轻的男学生女学生。
之所以会认得清楚，是因为今天是上学的日子，他们的身上，都还穿着南京大学的校服。
今日之中国，长江的南北岸，以北大和南大为最高学府，可见南京大学在全国教育中的地位。
何以今日，南大的这群学子，会来这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沈朔言沉吟了一会儿，叹然道。
“估计是你那一篇文章的缘故。”
宋栖梧大惑不解，她的文章只是站在叙述者的角度来说明事实，既未添油加醋，也未抨击时事，按理来说，只会在市井之中，磋磨一下钱家的生意，应当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看来你是丝毫不了解，玉楼春这三个字的含义啊。”看见宋栖梧茫然的脸，沈朔言这才明白，这丫头根本就是怀才而不自知。
“几年前，你抨击国民特权写的文章，现在可是南京大学政治课上的一篇必备作业。
再加上你出国留学，国内没了你的踪迹，许多人都以为你被人给暗害了，去年还有人发表了关于玉楼春神秘失踪的三大线索，为此，丝语报社可是大大的赚了一笔。
现在你突然出现在南京，写的还是商家的隐秘，你说这群南大学子可感兴趣？”
宋栖梧还真不知国内关于她，还有这样的传言在。
不过就是留个学而已，怎么就变成她被人给暗害了？
话说当年写了那篇文章后，她可是担心了大半年，生怕有人来找她麻烦，连累宋家。
肖楠为此，到现在想起来还在笑话她。
宋栖梧自认，自己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还真担不上这群学生的青睐。
“现在怎么办？”
至少有十几个学生堵在门口，里面是什么情形宋栖梧也不知道。
“当然是进去了，不是和周围邻居说好了，一起替柳夫人送葬的？”
柳万钧夫妇就只有柳承业一子，其他的族老旁支就更不用提了，肯定是不会过来的，送葬队伍就只有柳承业一个人，也忒难看了些。
是以宋栖梧提前和柳承业周围的邻居们都打了招呼，好在柳夫人平时邻里关系处的不错，大家也都愿意过来帮忙。
宋栖梧仍旧有些踌躇不前，沈朔言突然伸手想拉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收回了手，他道。
“他们又不知道你的身份，就是过来看看是否有这件事罢了，你大大方方的进去，你脑门又没写“玉楼春”三个字。”
宋栖梧奉送了他一个白眼，就说了他是个二愣子，哪句话不好听非说哪句话。
就这个情商，还能当个学者？能娶到媳妇就是祖上烧高香了。
被沈朔言一激，宋栖梧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她跟在沈朔言的后面一步一步的走着，果不其然，到了门口，有学生弯腰询问。
“你好先生，请问您认识“玉楼春”先生吗？”
眼前的男学生彬彬有礼的发问，搞得宋栖梧都没法吐槽这孩子了，不过……
玉楼春先生是个什么鬼？
“我看先生您相貌堂堂，气宇轩昂，颇有一代学者遗风，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吧。”
另一名男学生看沈朔言停下脚步，觉得有戏，也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今日来的都是街坊四邻，唯先生遗世独立，莫非……您就是“玉楼春”吗？”
旁边的女学生眼里冒着光，显然已经拜倒在了沈朔言的容貌和才华之下。
宋栖梧站在沈朔言的后面，宛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那叫一个透心凉。
感情在这群学生的眼里，“玉楼春”就是一个五大三粗，横眉冷目的男人？
你们都看不出，这个名字有多么的秀气吗？这哪里会是一个大男人能想出来的名字！
沈朔言侧身，恰好瞥见了宋栖梧的神情，眉眼微微一挑，忍不住的弯了嘴角。
“哦……玉楼春啊，我认识。”沈朔言伸手，将宋栖梧往身前拉了拉。
宋栖梧一脸的紧张，这个二愣子，该不会还有什么不能撒谎之内的逻辑吧，被人这么一问，就要直言相告了！
“她是位姑娘，可不是我这个大老爷们，各位还请让让，今日柳夫人七点出殡，误了时辰可不好。”
沈朔言嘴角含笑，也算是解答了她们的问题，拉着宋栖梧就往里走。
一名女学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让开，宋栖梧抬头看，她认得这个丫头，就是她刚刚说的，沈朔言气宇轩昂来着。
“这位学生，你还有什么事？”宋栖梧皱着眉头，这女学生如此的盛气凌人，不让分毫，实在是让人不太好受。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在哪里授课吗？”
哟呵，不想在毕业几年后，现下的小姑娘都告别了和男生说句话就脸红的时候，已经变得如此直白了吗？
“哦……再下不是教书的，只是一介武夫而已，让你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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