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陈颖川备下酒席给诸位接风洗尘。夜色微凉，几十名将士坐在将军府大堂之内，将军与宋渊并座首席。将军夫人坐于将军右侧，也是一张万年不动冰山脸，不哭不笑。
桑纪瑶坐在顾随风身边，顾随风一肚子怨气，木着一张脸，美酒佳肴风流妩媚似乎都与他无关，看桑纪瑶的眼神如同看情敌。
桑纪瑶如坐针毡，舔着脸要过去说话。
“对了，我对顾大哥还有些好奇之处，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顾随风轻描淡写的瞧她一眼，意思就是有屁快放。
“顾大哥原本是祝府的侍卫，为何投靠了宋渊门下？”
一提到往事，顾随风脸上的不悦就淡了。
“这说来话长。”
顾随风原来是祝成祺身边的一个小侍卫，与他从小一起一起长大，有手足之情。后来有一次同祝老爷参加群臣同乐宴，一下子就被宋渊的气度不凡所震惊。后便向祝老爷请辞，自己到了宋渊手下，两年而来，没有丝毫悔意。
“其实我也知道，跟着祝成祺也是个好归宿。但是就是因为太好了，我才觉得没劲，我还年少，总想跟个主子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桑纪瑶咯咯笑:“我平时看你做事稳重，今日才知道你也是个满腔热血的主儿，只是跟着他，你不觉得看不透他么？”
顾随风一怔，听到年轻气盛，不好意思的笑停滞在脸上。
宋渊确实让人琢磨不透。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本就很可疑。说他爱弄权势，可是同周敬亭一比，真是不知道低调逊色多少；那说他爱名声，偏偏同阉党走这么近，为东林党不齿已久；爱金银珠宝美人，可是桑纪瑶离他这么近，只感觉到了他的穷。连间像样的宅邸都没有，皇上赏赐点什么他能推的都推，不能推的碰上赈灾的时候，捐的又是最多的。
而且，不多言。通常就事说事，自己的事从不透露太多，最好的朋友只有望景衡一个，还是个局外人。这个局外人至今还不知道宋渊的家世，自己也未曾听说过。
时而温柔时而凌厉的眼睛里像是汪洋，深不见底。
这也是桑纪瑶一直想不通的，尽管他已经同自己表明心意，自己的事情他也全部知道。而她却对他了解不多，有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宋渊还在同陈将军谈南洋的风土人情，物产编制。对他们谈的一无所知。
“我也看不透，但是总觉得他不会害我——大人确实心有城府，当官的那个心无城府？阴谋算计，损人利己，这些我都没有在大人身上看见过。刘檐多年以来也是处处为敌，大人也都没有放在心上，是真正的胸中有沟壑之人。”顾随风一脸崇拜，谈及宋渊便滔滔不绝。
桑纪瑶思索一阵，没错，他很少与人为敌，t他的心思都放在一件事情上了，取悦皇上。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取悦皇上？
“对了，对于祝公子我一向有愧。当年离了他之后，我多次回去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尽管顾随风是平平淡淡的说出来的，但是桑纪瑶可以想象，祝成祺那样性子的人，爱恨都写在脸上，不知道顾随风受了多少苦楚。
祝成祺，想到他，她的眼光就黯淡下去了。
顾随风拍着她的肩膀:“如今见你与他交好，我也十分欣喜。反正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但我也不希望他老把这件事梗在心里，你可愿意帮我开导几句？”
桑纪瑶顿了顿，“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好是好，也是以前好，现在不一样了。”
的确是不一样了，她一笑而过。
顾随风见她脸色有异，也没有多问。接下来许久，桑纪瑶再没说过一句话，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好不容易聊完了乱七八糟的话题，宋渊终于找到机会说他想说的，“南洋边陲贫穷劳苦，将军可曾想过回京述职？”
“这如何说？”陈颖川偏了偏头，“我已在南洋生活多年，安土重迁，当提前告老还乡了，暂时没有想过回京。”
“那若是——”宋渊想把话引到怜英王的事情上来，怜英王谋反之事已经人尽皆知，陈颖川一定早有耳闻。
“大人，先停停，”他不容置喙的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南洋没什么玩乐倒是真的，好不容易有个人吹首埙给我听，大人还要如此狠心么？”
话已至此，宋渊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转而看向宴席中央，上来一个风度翩翩的乐师。随从介绍这是将军府上有名的门客，名叫魏长生，吹的埙有为绝唱。
带着面具，身形清瘦挺拔，在场的人都为这份风度所惊。
桑纪瑶满不在乎的睁开双眼，撑着醉醺醺的脑袋道:“一般这种不露脸的，肯定是脸不能看的。我赌一根糖葫芦，他长得绝对不好看。”
顾随风听了一声尬笑，随后表示自己对这样的赌注没有一点兴趣。
吹的是一首《楚歌》。
乐声混重哀婉，嘈嘈切切，扣人心弦。是好乐，但是明显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四面楚歌取自项羽失败垂死之典故，更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宋渊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变了，愈发感觉周围危机四伏。
桑纪瑶喝下一杯酒，咚一声倒在酒桌上，刹那间风云大变。随同喝酒的将士皆感觉头晕目眩，坐都坐不住，呼啦啦倒一片。
什么接风洗尘，原来是鸿门宴，怪不得四面楚歌！
宋渊撑着脑袋，警惕的看着方才滴酒未沾的陈颖川，果然是酒里有东西！
陈颖川站起，大喝一声:“拿下！”瞬时间，大堂周围窜出几十个训练有素的精兵，很快把在场的人降住。
“我奉皇上旨意，陈颖川，你下毒绑架使臣，是要谋反不成！”
陈颖川猛踢桌子，怒不可遏，桌子应声倒下，一桌佳肴顷刻间变为一堆碎瓦，“就你们这群不三不四的人，也敢自称使臣？废话少说，快把我儿子交出来！”
看的宝贝，能不能举个爪，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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