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无话可说，没有办法拿这天下大业作为自己所作所为的挡箭盘，自己整个人都显得可笑无比。
莫渊凝视着这眼前的人马，脚下一软，险些便要朝着那深渊之下跌倒。
一直不曾开口言说的白离忧终是至于此刻，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心绪：“莫大人，莫要伤了孩子，让我来做你们交涉的人质吧。”
此话一出，殷无方和莫渊都是一惊。
殷无方匆促的抓住了白离忧的手，方才面对莫渊的时候眼眸中的冷静已经不复存在：“离忧，你冷静一下！”
“无方，该冷静想想的人是你……”泪意涌现，让白离忧整个人都显得几分凄凉：“阿焘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弱了，他一夜都没有进食喝水，又在这山头上被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撑不了多久的……”
“那你就要我亲手将你送到歹人手中吗！”殷无方崩溃的喊道，真个人的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而颤抖：“我不许!”
时至今日，殷无方终是明白，权力和天下对于他来说一文不值。他没有办法守住白离忧和阿焘，就算是坐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上，亦不过是一个傀儡。
恍然之间，殷无方竟有些动了底线，想要以这天下作为堵住，去换他妻儿的安康。
可是白离忧却是朝着她的怀抱逐渐靠近，将他颤抖着的身躯搂紧了怀中，贴在殷无方的耳畔低声诉说到：“无方，我会武功。”
殷无方的身躯一颤，一瞬之间没了动作。
白离忧便自顾自的开口道：“我早就说过，我白离忧不是你养在后宫的金丝雀，我是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人。我会武功，就算被挟持着，只要放松了他的警惕，我就可以想办法逃脱。”
言说到了此处，白离忧的声音稍稍暗淡了下来，她低吟道：“可是阿焘不行，他还这么小，还有一长段人生没有走完。他若是死于今朝，我必然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白离忧已经诉说到了这种地步，殷无方终是再也没有离忧反驳了，他垂下头来，最后的吸吮了一抹白离忧脖颈上的气息，便缓然的松开了对她的牵制。
殷无方方才握着的那只手手腕通红，可是白离忧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了一般，故作无恙的回过头来，望着与悬崖近在咫尺的莫渊道：“莫大人，这你和圣上的谈判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不如让我来做你的人质吧。”
莫渊意由未明的望着面色从容的白离忧和紧蹙眉心的殷无方，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恍惚。
白离忧不曾顾忌莫渊心下所想，只是自顾自的启唇嗯喃道：“阿焘是嫡子，而我是皇后，也是圣上登基的时候当天下人的面宣布的，唯一的皇后。嫡子若是不在了，我和无方尚可以再生，而你……就算没有杀害嫡子，却耽误了救他的时间，要背负上杀害嫡子的千古罪名。”
白离忧深吸了一口气，波澜不惊道：“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殷无方被白离忧的话语而震撼到，他竟是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抱住白离忧，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毁了白离忧的计划，不能毁了白离忧的希望。
莫渊全然没有想到白离忧身为一个女子竟能够诉说出口这么一段直入心底的话语，有些不可思议道：“既然嫡子可以再生，我并不能威胁你什么，你又何必要拿自己来换？”
白离忧听闻此话，眉眼在一瞬之间变得动容，她眉眼含笑的冲着莫渊解释道：“你错了，你可以威胁到我，因为阿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为人母，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换过去。”
莫渊只觉得白离忧的话语甚是真挚，他心下动荡了一刻，但是又立刻的叮嘱着自己不能够心软，于是蹙着眉心道：“那好，你将身上的利器全部取下，自己走过来。”
白离忧见莫渊应允，心下激动了一分，立刻取下了自己腰间别着的短刀。刚准备超前走着的时候，却又抚到了自己头顶的发簪。
她不愿任何事情激怒到莫渊，于是便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发簪也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离忧，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好好回到我身边来。”殷无方最后叫住了白离忧，声音凄凉道。
不知为何，明明正如同白离忧所说，她一个懂得武功的成年人会比阿焘做人质要好解救，这明明是更具备把握的事情，可是殷无方却是没来由的慌乱了一下。
仿佛——白离忧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
而白离忧却是回过头来，极尽温柔的一笑，如同之前千百次的笑意，暖在了殷无方的心底。他稍稍的松了口气，目光如炬的望向莫渊的方向。
只见莫渊一只手牵制住了白离忧，另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阿焘放在了地上，挟持着白离忧朝着右侧的方向渡了几步。
站立在与深渊更为接近的地方，白离忧的心下却是轻松了许多。她眼睁睁的看着冲上来的下人将阿焘抱走，冲着殷无方做出了口型：“带阿焘回京城，让太医看一下……”
殷无方点了点头，虽然心中甚是担心，却依旧顺应着冲着一侧的方胤诉说道：“方胤，你先带他回去吧。”
“圣上，您在这里……”方胤犹犹豫豫的开口，然而他所言说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莫渊便紧了紧牵制住白离忧的胳膊，默然开口道：“让你带着的这些将士都下去，否则，我就拉着你的皇后下地狱。”
白离忧的心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她对上了殷无方那表面平静却暗藏波澜的眼眸，缓缓的点下了头来。
她这一生，每活一日都是赚到，至于了现在，生死尽在一瞬之间，白离忧倒是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显得甚是从容。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朵混灰蒙蒙的云朵，将如火的阳关遮挡了透彻。此时此刻，殷无方深切的感受到了，他同白离忧之间的距离不过区区几十步，却似乎隔了一条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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