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方的脚步一顿,再反应过来了这声音缘由的瞬间,神色也全然的暗沉了下来。他回过了头,不出预料的望见了站在自己身后方向的朱允槐。
“怎么,这才多久不见,你便又忘记我了?”朱允槐见殷无方默然不语,便先行一步的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殷红的小嘴喋喋不休道:“王爷您可真是健忘。”
“朱允槐。”这一次,殷无方没有再同以往一样客道什么,而是直接唤上朱允槐的大名。
“你我也认识这么久了,这样叫我,多见外啊。”朱允槐眨了眨眼睛,眉眼之间升腾出了些许暧昧之意。
殷无方别开眼眸来不去看她,神色黯然道:“你找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爷果然是健忘,竟然把我为什么找你都忘记了。”朱允槐一语既出,便将殷无方堵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片刻之后,殷无方方才平复了下来,自顾自的诉说道:“上次,边疆相救,你让人驱车将我和离忧送入了瑄龙国境内,我确然答应了你一个条件。现在我心中的大事已经了解,便也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殷无方的言语一顿,再度转过眼眸的时候,瞳眸之中已经看不见任何的情感:“你说。”
两个字甚是坚定的从他口中说出,言简意赅又不容反驳。
朱允槐见殷无方这么言说,眉眼不禁的弯了弯,甚是欣喜道:“王爷果然一言九鼎,那么就麻烦王爷您现在便启程回京,同您九五之尊上的那位,您的亲兄弟好好交谈一下。慕州以内的城池,我们分毫不碰,也好保瑄龙国——国泰民安。”
殷无方听罢之后,竟突兀的轻笑出了声音:“你好大的口气,好一个国泰民安!慕州已然临近中原,你这是要将大半个瑄龙国全部收入囊中,独留下皇上在京都苟延残喘?”
“现在征战已经两败俱伤,我知晓瑄龙国这些年来太过于安详享乐,所以上一战,连朝中的元老镇南王都被打的连夜逃窜回了京城。你们兵力已经废去了大半,而朱火国却早已经有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再这么下去,恐怕连几座城池都留不下来了。”
朱允槐一字一句的诉说道,末了,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容:“你将这个实情告诉皇帝,告诉他我们还有着成千上万的军马,我想,他心里便已经有了选择了。”
任由朱允槐滔滔不绝的言说,殷无方的神色从未有过任何的改变:“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做这件事?当初我是答应了你条件,但是却也早就言说过不可触碰我的底线。你所提出的这个要求,我自然也可以拒绝。”
——空气短暂的定格了一分。
男才女貌的二人站立在这恍惚的一处,宛如两尊雕像。不知晓过了多久,这一份沉寂方才被化解。
朱允槐朝着殷无方的方向又渡了一步,这一次,二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
朱允槐眨了眨眼眸,一字一句的言语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殷无方不作言说,只是静默的等候着朱允槐即将出口的话语。而即便他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眼眸却还是在朱允槐言语出口的一瞬之间,睁得硕大。
——“我要你,放弃她。”
朱允槐眼看着殷无方惊愕的回过头,便知晓自己的办法奏效了,一本正经的言说道:“平息两国战乱,再好不过的办法,便是‘和亲’了。”
“你让我休妻?娶你?”一直抑制住情绪的殷无方的眉眼之间竟流露出了些许的杀机。
朱允槐并没有否认什么,只是瞥了一眼一侧的殷无方,喃喃而语道:“王爷,这两个选择,您自己考虑吧。今日夜晚,我被将马匹安置在您现在脚下的地方,沿西北方向而行上雪莲山,再转为南北,三日之后便可以抵达你们的郡洲。您不妨看一看现如今战事的状况,再作选择。”
朱允槐转过了身,已然作势要离开。可是却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突兀的会过了头来,望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殷无方开口道:“豫王,不要尝试着不做选择。今晚若是您没有离开,豫王府之中的那两个替身便会被任人宰割。明日,世界上便不会有豫王妃这两个人了。”
说罢之后,朱允槐忍不住突兀的笑了两声,朝着前处走去,再不回头。
——这是两个不可能做出选择的选择。
殷无方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额前竟不由的渗出了些许的汗意,明明身体早就已经完好如初了,他却依然脆弱,如同一瞬之间被抽出了所有力气,移动不得。
仿佛自己脚边是万丈深渊,只要移动分毫,便会粉身碎骨。
可是……朱允槐给他的这两个选择,又同粉身碎骨有什么区别呢?让他劝说于圣上放弃半壁江山,他必然背负上千古骂名,他原本不介意这些身后之事,可是良心上却是过意不去自己的所作所为。
“离忧……”
让他放弃白离忧——不,他做不到,他绝对不可能舍弃她。舍弃这个自己昨日还含情脉脉的保证,一定会安然守护她到永远的人。
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残忍。可是殷无方却又从朱允槐的话语之中能够听出,这并不是朱允槐自己一腔热情所致。
大抵是她背后的那个始作俑者给自己的选择。
“是谁——”
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去做那个朝堂上的罪人,他为什么这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弱点可心中不可触碰的两个底线。
微风悠悠,拂过了殷无方散落在耳侧的鬓发。
当殷无方再一次渡步回到那个小屋子的时候,朱门恰巧被里面的人从里面打开。下一个瞬间,白离忧那张明媚的小脸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张他所惦念的容颜冲散了殷无方心中的阴暗,即使是面临着粉身碎骨般的选择,他竟还是突兀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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